我依仗着陈莺莺的记忆,迅速将府内人员势力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抬眼看向在我床边站着的丫鬟碧桃。
先前,她见我醒来就马上要去告诉沈誉,然后被我抓住问年份。
她原先是沈誉房中的侍女,我生病之后,沈誉特地把她派到我身边来照顾我。她负责去抓药,熬药,再服侍我喝药。
不用说,碧桃便是沈誉排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别看这个丫头年纪不大还沉默寡言,心思精明着呢。
我的自救行动第一步,必须是把她支开。
“碧桃。”我唤她。
“大娘子。”她低着头,应声上前。
“什么时辰了?”
“辰时。”
“哦,还早。
我想置办些新的簪子,家里这些看腻了。城外飞花阁的簪子听说是打得极好的,你机灵,眼光好,去帮我打两件时新的珠翠簪子来。”
她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说:“大娘子,飞花阁那样远,我又不会骑马,一来一回岂不要花上一天的光景,这一天里我不在,谁来服侍您喝药呢?”
我看向丫头菊香,菊香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道,瞪着她:“碧桃,大娘子平常也不怎么使唤你吧,稍微叫你做点事你就推这推那,真是白养你了。再说了,合着在你那……我和竹青就不是个干事的人?就你会侍奉人,我们都是吃干饭的?”
丫头竹青推了菊香一下,出来唱红脸:“碧桃,大娘子是觉得你眼光好,做事牢靠才让你去。簪子是要戴在头面上的东西,我们笨手笨脚,万一买回来的款式不好看,那叫大娘子戴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了。”
我笑了笑,对碧桃说:“戴在自己头上的东西,自然是自己亲自挑选的最好。不是病了我也不会托你去帮我选。只是现在,我实在是身子痛,走不动。”
菊香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这丫头,如今在这府上,连大娘子都喊不动你了。”
碧桃拗不过,这才答应下来,拿了银子出去。
丫头竹青和丫头菊香是一对亲姐妹。
两姐妹的哥哥欠了五两银子的赌债还不上,债主除夕夜冲进她们家里,逮住她们哥哥,说要剁了他的一根手指来抵这五两银子。这男人被吓得要死不活,立马翻墙跑了不敢回来,亲爹为了给她俩的哥还债,答应用她俩抵押这五两银子赌债。
亲爹原来只打算卖菊香一个去抵那五两银子,债主嫌菊香太瘦小,不肯,那亲爹便哀求说:“两个女儿都给你,我儿子欠的那五两银子就算了吧。”
于是除夕夜里,两个穿着一身破烂麻布衣裳的女孩子,就这样被一群赌徒从家里推搡着带走了。
走的时候天上下着鹅毛大雪,两人穿着破草鞋的脚丫被冻出了水泡,走在雪地里,渗出一路的红。
她们那时候才八岁,尚不明白为什么泪流满面的母亲出来追她们,反倒要被愤怒的父亲拽着头发拉回去打得鼻青脸肿;尚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能如此狠心地遗弃她们;尚不明白为什么是哥哥欠的债,却要她们来还;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活生生的人,却被他们当牲口一样卖来卖去……
八岁的她们被卖到陈府,服侍陈莺莺,陈莺莺从小就心疼她们,对她们特别好,吃到什么好吃的都会偷偷分她们一份。从前那么瘦弱矮小的两个女孩子,如今二十出头,已经生得如碧树一般高挺了。
她们同陈莺莺一起长大,自然也就随陈莺莺一起,陪嫁到了沈府,对陈莺莺忠心不二,是很值得信赖的人。
待碧桃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我立即示意竹青关上房门,窗外的杏花被风吹落,簌簌地打在窗纸上。
我终于可以采取下一步。
我说:“菊香,用葫芦去厨房装一碗碧桃给我熬的药,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