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房里来。倘若有前些日子剩下的药渣或者还没熬的药材,也一并拿来。”
菊香虽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让去做的事,她还是应道:“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办。”
我叮嘱:“要小心,尽量莫要被旁人发现了。”
菊香点点头,立刻去了厨房。
“研墨。”我强撑着起身,指尖按在酸胀的太阳穴上。
竹青连忙扶我到书案前,取出一方上好的松烟墨,在砚台中细细研磨。
墨香在室内氤氲开来,却盖不住我身上的药味。
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连握笔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吃力。
“小姐……”竹青担忧地望着我。
“无妨。”我深吸一口气,蘸饱墨汁的笔尖重重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父亲大人亲启:女儿性命危在旦夕!沈誉为谋夺女儿嫁妆,日日在女儿药中下毒。女儿如今咳血不止,恐命不久矣。”
笔锋凌乱,字字泣血。
墨迹在纸上晕开,如同陈莺莺口中,曾经滴落的血。
“小姐……”竹青看着我写完这封给父亲的信,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震惊不已。
但是那幅震惊的表情并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似乎是对沈誉做出这样的事并不意外。就好像她真的设想过沈誉为钱杀妻的可能。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当年我要下嫁给沈誉,全府上下都在阻挠,我执意不听,才酿下如此恶果……如今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回头也不算太晚。”
“小姐……”竹青格外怜惜地看着我,恨不得中毒的是她而不是我,“小姐受苦了……”
“傻丫头,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吗?”我虚弱地笑了笑,“这封信只是以防万一的后手。”
竹青眨了眨眼睛,泪珠滚落:“小姐的意思是……”
“父亲收到信再派人来,至少要三五天,我可等不了那么久。”我压低声音,“沈誉既然敢下毒,就说明他已经等不及了。我们必须双管齐下,以备完全。待我写好状子,最多两日,就去官府状告沈誉。”
“原来如此。”竹青点点头,“小姐,你要我和菊香做什么都可以。我们什么都听小姐的。”
我看着她,觉得心安许多。
“去唤慧安来。”我说。
竹青领命而去。
我靠在椅背上,觉得浑身困乏无力。
这时,房内静得出奇,我望着窗外被三月暖阳沐浴的杏花出神。
八岁那年,先生在杏花树下教陈莺莺写字时说:“莺莺,女子要如杏花。不该开放的时候就要守好本分,绝不招蜂引蝶;该开放的时候,要明丽美艳,花枝招展;该谢的时候,要贞洁刚烈,绝不拖泥带水。”
这话是不对的,我想。
我真想去到那年的杏花树下,一脚踢开那个腐儒。
面对陈莺莺,我会这样对她说:“莺莺,女子要如白纸上的黑字,要横竖分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女子立世,最要紧的不是三从四德,更不是那些舞文弄墨的男人口中的‘贞洁刚烈’,而是这份明白。”
我会点点陈莺莺的胸口,继续说:“这里明白了,任他什么文豪学圣,什么经史子集,都骗不了你分毫。”
窗外一阵风吹来,杏花纷纷扬扬落下。
我猛然回神,发现竹青已带着慧安悄声进来。
慧安个头很高,生得粗壮,皮肤黝黑,是陈府大管家的女儿。因为生得壮硕,从小跟着大管家在陈府做事,做事沉稳,忠心耿耿。陪嫁到沈府后,一直管着府中采买的事,让她去送信是再好不过的。
“小姐”,慧安行礼时目光坚定,“您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