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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们回来以来,尚且得以保留的、最后一丁点随意性也随着主脑的一声令下被掐灭,深藏于城堡地下暗河的机器开始彻夜不息地运转,那轰鸣代替了哀嚎,法尔法诺厄斯偶尔下去传递口谕时,眼神飘忽不定——说实话,他宁可听见凄厉的叫喊,也不愿意面对着庞大的沉默。

顺从、无望,人与人相互接触时的眼神是戒备的,一个以“告发”维系的场所,不长久也没什么关系,在这长久的、对心灵的拷问中,法尔法诺厄斯无师自通了一个真相:灵魂即能源。

是材料,经过捶打、变形,成为利刃;是劳力,数千人和数万人能造就无人能及的奇观;是燃料,不间断地榨取,在起伏的黑水下,法阵运转,也保证了那奇怪机器的运转。

经过那么多年的摸底,法尔法诺厄斯已经大致清楚了——这既是城堡的能源,也是在能源总和上——建造着一艘久久未成型的航船,大概是用来渡海的。阿罗海,那隔绝了冥府与人世间的汹涌海水,能把人的一颗心泡到白烂,能吞噬所有情感。

“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那是稍纵即逝的一句话,他不动声色地在心底痛骂了一句,下一秒,管家拉比苏从阴影中跨出。

位以悄然无声闻名的魔鬼,要感知他的到来是一件困难的事,好在法尔法诺厄斯已经习惯了在外伪装的生活,他的行为举止都是规矩的。少年一言不发地指了指图纸上的几处纰漏,并在对方意味不明的微笑中点了几个负责人:“今天之内返工不成的话,就拿你们几个问责吧。”

无人敢反驳。

法尔法诺厄斯已经不想再思考“这并非我的本意”——这种没屁用的开脱之词了,为了自保推别人上火架,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但当他端着尽职尽责的殿下架子离开时,谁都不知道他究竟私藏了多少。

……是的,从他停止去讨好缇缇开始,那些奇思妙想也好像随着他的年龄增长而停滞了,管家拉比苏都不禁感叹,他从前是多精力旺盛的小家伙,不论他想做什么,殿下都答应陪他闹,从来不考虑赔本。

“胡闹也是要成本的。”面对疑问,法尔法诺厄斯一句话就带过了,替他提灯的魔鬼踩着他的影子,跟在他身后,像一抹噩梦;他在上楼后,才屏退了这位管事,独自走进了幽深、惨白的花园,白雾季特有的死气沉沉,悲苦、荒凉和凄切都是能扎进人眼中的针,他与刺痛为伍,都快分不清他为人的心究竟在为哪些东西而悲伤了。

魔鬼的躯体却是为苦难而欢腾的,他想,那就冷一冷吧,到冰天雪地里去,即使没有太多感觉,起码也能清醒一点。

缇缇要建造船去地上——祂不给法尔法诺厄斯参与的事务太多,可不妨碍祂弟弟能从蛛丝马迹反推一些,造船,就意味着也许魔鬼只是渡海的成功率高,并非百分百成功;泉水保持精神的不渴,而人和人总归不同,精神坚韧者也许能少喝几口泉水——那么,被魔化的魔鬼是算精神坚韧者吗?即便是负面意义的……哼,哪怕是恶人,也得付出努力,才不至于沦到籍籍无名的地步。

如果善恶两端都相同,那善人是不是也能渡海?水具有冲刷的性质,要完完整整地把记忆带到另一个肉身,听上去就很困难……

假设,他思考着——假设,魔鬼作为魔化灵种,有两种方法显现人间:一,保留记忆,投胎肉身,然后引导作恶,死后再成为魔鬼,但没听过类似的事情;二,魔鬼能直接以灵体的方式现世,别人直接认识、直接触摸。

想到这里,法尔法诺厄斯迅速反应过来了——喔,那极恶之人是魔鬼的侍从,极善之人是神侍?没听过对应的乐土和天堂是什么情况,可他总觉得……不,准确地说,他总觉得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天堂才对。

列列根被祂那——呃,弟弟或者妹妹——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