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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聿笑得颇甜,轻轻哼唱起轻柔的曲调,悠扬暗哑的声线在帐中起伏:

月明光光星欲堕,欲来不来早语我。

傻聿儿……

她不是一直都在她身边么?

冯初没有忘记杜桥献狐的事情,翌日晨初,将此事说予了拓跋聿。

“说来好笑,姑母当权时,坊间以野狐故事讽她染指帝系,如今陛下当了政,狐子又成了祥瑞。”

“可见这天下事,在那些个闲人口中,正反话都叫他们讲尽了去。”

冯初披着暗红的披袄,方用了膳,端着一盏牛乳与拓跋聿闲聊。

“自晋以来,这些人便专爱以童谣造势,在民间坊间散布谣言,”拓跋聿手上翻着今早新送来的奏疏,手上拈了块枣泥蒸的糕点,“见怪不怪了。”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将姑母那禁止平民与贵族、世家通婚的条例废了。”

拓跋聿不消冯初多言,就能察觉到用意。

冯初笑笑,见她枣泥糕沾了手,接过宫人的帕子来为她擦拭。

“……有时候,朕真觉得,这天下事,桩桩件件都是双刃剑。”

她含笑等着她说。

“就拿这童谣来说,在坊间造势,为幕后之人积累民望,或抨击政敌,确有其用。”

“可朕也听说,一些鬼神精怪之说盛行的乡野,当地淫祀泛滥,甚至有类营啸,死伤甚众。”

“……朕该如何取舍?”

拓跋聿权衡片刻,现下还并未下定决心。

“陛下是天子。”冯初了然,知其症结所在,隐晦地提到,“何为真谶,何为谣言……陛下分辨不出么?”

拓跋聿顿悟,展出笑颜,“阿耆尼说的是。”

年轻的帝王掰着手指头,“中秋、重阳……都有些太赶了,还闹不好到时候你不在平城。”

“事要一件一件做。”冯初见她掐算,就晓得她已经在盘算起让杜桥献狐的日子。

但今年她要去刮柔然的地皮,昨日冯初在屏风后听见她属意自己做行台尚书令,届时远离平城,且一切以军国大事为首,难免顾不到。

“那只好先让那杜郎君同那狐子在阿耆尼府中养着了。”

“就是可惜那杜郎君,与心上人相隔两地,相会无期呐──”

忽如其来的感慨,也不晓得是谁在叹谁。

冯初摇摇头,浅啜牛乳,“两情相悦,岂在一朝一夕。”

拓跋聿眉眼弯弯,也不再纠结,打趣她道:“阿耆尼可不要顾着自个儿吃斋念佛,短了那狐子肉吃。”

尽胡噙。

冯初不轻不重地刮了她一眼,笑得无奈:“诺。”

……

“王妃,王府今日传了消息,老王妃重病,想见一见您……”

任城王妃的眸子骤然波动,手上为女儿纳的鞋底登时落在地上。

“阿娘她──怎么了?”

“王妃,您是知道的,自打殿下去了后,老王妃忧虑过重……身子骨一日不比一日……”

王府来的婢女哀恸伤怀,“殿下的两个侍妾,老王妃不想耽误她们,通通都许了钱财,认作义女,找了好人家嫁了,您在宫内,难得照应,少有贴心人……”

“……别说了。”

任城王妃擦了擦泪水,身旁的几个孩儿都不约而同地抱住了她,年纪最长的世子以衣袖拭她泪水:

“阿娘不哭。”

“好、好,长生,阿娘不哭,不哭。”

任城王妃扯出笑,“陛下知道这事了么?”

“陛下已经知晓,会派三百羽林护送王妃和世子归家。”

什么护送,分明是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