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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城王妃抿了抿唇,并没将话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出来,“好,我即刻回府。”

檀香萦绕在任城王府的上空,袅袅泛白,夏日里平添上些许寒意。

僧侣诵经祈福的声音隔着数条街巷都能闻见,架起的道场钟罄不绝,黄钟大吕,庄严肃穆。

这哪是给重病之人祈福?这分明是已经准备将人给超度了去。

自角门下轿,匆匆入府,僮仆一路引着,约莫一刻钟后,任城王妃终于见着了躺在榻上的郑氏。

她的面容分外苍老,泛着黄蜡,眼眶底下还是一片深黑。

“阿娘──”

“祖母……”

郑氏待她很好,任城王妃见她如此,霎时间落下泪来。

为何偏生善良正直的人,要吃下这般多的苦头?

听闻熟悉的呼声,郑氏自床榻上缓缓睁开了双眸。

枯槁的手指欲触碰来人。

“是你们呀……”

“是……”任城王妃握住了郑氏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阿娘,阿娘,儿不孝……儿现在才带长生来看您……”

她将世子推至榻前,“您瞧,长生来了,长生来看您了……”

郑氏浑浊涣散的眼瞳瞧了好久,才抚摸着他,“长生……咳咳……”

“祖母,孙儿在呢,祖母您别怕,您会没事的。”

世子紧紧攥着老她的手。

郑氏的眼瞳一点一点重新凝聚起来。

傻孩子,怎么会没事呢?没瞧见祖母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好了么?

郑氏不知哪里来的气力,面向五娘:

“五娘……你还记得你的……你的闺名么?”

任城王妃不明所以,悲痛之下,却也想不得许多,呆呆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晓我的闺名么……”

任城王妃一愣,郑氏是长辈,平素没人会称呼她闺名。

这世道莫说女子闺名多是隐私,不少男子也是以字行于世。

“阿娘……怎么说起这个?”

郑氏拍了拍她的手,“我名字里,有个‘桂’字,据说,那是只会生长在南方的一种小花,金灿灿的,很香,可我从来都没见过……”

“小时候,我就特别、特别想见一见这种小花是什么样子,这是我儿时最大的愿望……”

一口气说完这些,她有些累了,停了许久,才又开始:

“后来,我嫁入了任城王府,阿郎是个很体贴温柔的人,对所有人都特别好,我还记得、还记得他离开的前几天,才应了我,日后要带我去南边,看桂花……”

郑氏笑着说着这一切,“我再也看不见那些桂花了。”

“阿娘……”

“王妃……投缳了,王府只剩我和琅儿了,我就想着、就想着我此生,要教好了琅儿,才能对得起殿下……”

“我为琅儿,挖空了一辈子的心血,问心无愧──”

郑氏说这话时,字字泣血,悲鸣喑哑。

“造化弄人啊……到头来,却是……不知在为谁活,不知该如何活……”

“许是我命薄,本不该活。”

“阿娘!”

任城王妃涕泗横流,她亦是女子,亦是丧夫的寡妇,郑氏的桩桩话语句句都扎在了她的心窝子上。

“……你恨么?”郑氏气若游丝地问她。

正在哭噎着的人登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暮气沉沉的双眸似是要洞穿了她,叩问着她现下脆弱且如死水一般的魂魄。

“你……要恨的……”

郑氏颤颤巍巍地闭上了眼,“要恨的……”

不要做我,不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