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骇人的故事,背后忽地一股凉风,将她从头到尾舔舐一通,随后呜呜地往远去。
好不容易走过酒楼,她提着的两罐药汤咕咚咕咚相互撞着响,叶莲低头安置好陶罐,忽然想起崔氏让她带回的布料落在了青云医馆。
李兰钧的婚服自然要经过精挑细选,所以她特地让铺子给裁了几块方正的布料,让叶莲带回南园供李兰钧挑选。
天色墨青,河道边晃悠的纸灯笼透出苍凉的昏黄,风甫一略过,吹灭几盏灯火。
叶莲心一横,索性闭着眼往回疾步走。
估摸着距酒楼有了一段距离,她缓缓停下脚步,半阖着眼舒了一口凉气。
夜凉如水,街边彻底没了人影,徒留她站在空旷的街角,卯足劲往集云大街热闹处冲撞。
她正走着,身后悄然现出几道黑影,杂乱的脚步声混杂在她的步伐中。
叶莲忽地停下,僵着脖子喝道:“什么人!”
几道脚步匆匆止住,只静默了半会儿,又发疯了似的*朝她扑过来。
叶莲撒开腿跑起来,却被一人扑倒,两人狼狈地滚在大街上。
那人身形魁梧,呼吸深重,钳着她的手如泥沙般粗糙,叶莲挣扎良久,静下来不动时察觉身上是个壮硕的女人。
随即又有几个人将她按在地上,手脚麻利地往她手腕上套着麻绳。
灯笼尽数熄灭,黑茫茫的一片,叶莲口中被狠狠塞进一块布,让她无法出声呼救。
这几人都是女人,而且常从事灭口的行当。
只要有心,不难看出她们的行事作风属于哪类人,何况叶莲不只知道她们要杀人灭口,还知道她们是受谁所托。
全扬州数百家大户,能有这样的手段力气,而且常用于折磨下人的,耳熟能详只一家。
李兰钧从那里臭名昭著地走出来,顶了满头人命,被传手段狠辣至极,除了李府找不出第二家。
只是她没命问了。
那几个婆子利索地将她抬起来,一路抬到街边,随后,她感觉脚腕一沉:
她们往绳上绑了一块脑袋大的石头。
叶莲“呜呜”地哀嚎起来,甚至比风过墙隙的声音更加幽远。
她被扔在河道边缘,随后有人一脚将她踢下河,她像个死物一样翻滚入河,“噗通”地闷声后便没了踪影。
叶莲几乎没有求生的机会。
河水灌进肺腔,她睁眼看着模糊的水下,连憋气都做不到,鼻间涌进刺痛的感觉,她不断吸入水流,不过多时便几近断了意识。
命如浮萍般即将转瞬而逝,她合眼间恍惚看见她娘,那个麻木温顺的妇人抱着她唱乡下民谚,浑浊的声音似近又远,一遍遍回荡在她脑中。
叶莲入南园后也曾幻想过他们过来找她,她想象着他们卑微地乞求自己,或是蛮横地让她供养幼弟,各种各样……她高高在上地睥睨着,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可惜他们没有。
实际上他们连来扬州的车钱都凑不出,比起寻找可能发达的女儿,他们更愿意信近在咫尺的、或可供他们养老的两个小儿子。
还未来得及悲怆,她的神思就彻底消散,再无力痛苦下去。
李兰钧。
她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好像他是她最后的陪葬品,给予她一丁点安慰。
身子愈发轻盈,所有束缚都解开,好像躺在一片寂静的水面上。
“叶姑娘,叶姑娘……”
有人在她耳边声嘶力竭地喊。
而叶莲早已昏死,身体如同烂泥般贴在地上。
一双手托起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折叠起来,受到冲击,她下意识张开嘴,口鼻喷出大量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