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从她手臂下扯出被角把她肩头捂得严严实实。
在他转身坐回去背对着她的刹那,薛鸣玉睁开了眼,眼中清明无比。她默不作声盯了会儿他的背影,才慢慢阖上眼,仿佛一无所知。
卫莲舟写了一宿,最后捱不住倦意便吹熄了蜡烛,支着额头睡了。薛鸣玉醒来时没叫他,自顾自去洗漱。出了门,陆植果然一大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见她起得早,还惊讶地走来。
“我熬了粥,你用些?”见她这身装束整齐利落,显然是要出门,又劝道,“我替你再拿件大氅来,今儿个风大,冻着可不好。”
“太累赘了,我不要。”她叮嘱了他不要进自己的屋子,便去寻崔含真。结果他门窗紧闭,约莫是没起身。她遂扭头往附近树林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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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含真自打萧青雨死了,就没休息好过,总是以为山外暗流涌动,不知何时就要爆发。这迫使他早早未雨绸缪起来,竟比闭关时还要专心于修炼。
夜里他又苦苦琢磨了数个时辰的心法,熬了一宿这会儿刚勉强躺下,只觉脑中有几根筋跳得慌。正闭目养神着,却猝然听得窗户咚地被什么弄响。
他立时睁了眼,复又起身。
纳罕走去看,竟是只小雀在一下一下地啄着窗户。崔含真不觉以为稀奇,将将把窗打开,却见一枝腊梅自旁边斜斜掩入窗景。
这腊梅开得极好,红艳艳的,簇着团火似的,仿佛一支蜡烛霎时映亮了窗棂的白霜。花枝在一只手上被捻了捻,而后从窗外探进头来。
尽管不见人影,崔含真岂能猜不到是谁?他笑叹一声接过,但听她道:“你不是昨日早早回来了吗?怎么睡得比狗早,起得竟比山上养的鸡还晚?”
崔含真忽然觉得那几根筋跳得更厉害,更磋磨人了。但他犹然维持着和煦的笑容。
“我一宿未眠,刚合眼。”
“那真是巧,幸亏我来得早,不然你睡沉了,我可不就白走一趟。”薛鸣玉又让他瞧这鸟。他一眼便识破这鸟被施了法术,怪道会用尖尖的喙啄他的窗。
“你要它来的?”
“本想破门而入,恐你衣冠不整;又想用石头砸窗户,又怕手劲控制不好,给你砸个大窟窿。恰好见了这鸟,我便心生此计。如何?”
崔含真叹道:“咒语确实用得精妙至极,竟不像个生手。你自己领悟的?”
“我既没有慧根,又没有道心,哪里能领悟这些?我对着书一道道法术背下来的。”
“勤勉有加。”他有些出乎意料,却也不吝赞许。
“那拜师的事?”
“可。”
见她如此勤恳向学,他仅剩的那点忧虑也顿时消散不见。修行之道,不怕资质差,就怕性情惫懒,胡乱度日。崔含真这边应下,那边薛鸣玉就要他传道授业。
他无可奈何地被催促着,简单拾缀了下就领着她往后山去。
“论及修行,重中之重便是要静心。心不静,则道不通。”
过了一夜,先前被她那把火烧得滚烫的湖水又结了冰。二人于冰面上盘腿打坐,崔含真闭着眼睛声音轻缓地教她如何引导灵气在经脉之中运转流动。
这看似简单,做来却不容易,尤其像薛鸣玉这样不通医理之人。
她时常找不准穴位,以致运气到一半却不了了之。崔含真说,幸亏她心智坚韧专一,否则似那等胡思乱想,心不在焉者照她这个错法,十有八九得走火入魔。
好不容易运气走完一周天,太阳也出来了。
冰本就结得不厚,如此一来越发有融化的趋势,薛鸣玉甚至依稀听见清脆的碎裂声。她感觉自己要坐不住了。
“我好像要沉下去了。”
“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