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微笑隐于阴影之中,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却像她掌心那把弓,血气森森。
38三十八朵菟丝花
◎……◎
萧青雨是半夜才渐渐恢复了神智的。
他醒来时发觉自己眼前黑漆漆的,却又不是密不透光。那层绢帕很薄,当他偏过头时隐约能望见柔白的月光。他摘了绢帕,等视线慢慢习惯黑暗的环境。
薛鸣玉躺在床上,他在她旁边的脚踏上,不远处的桌子边似乎也伏着一人,他有一瞬的警觉,但很快又记起来这回不是只他们两人,还有个陆植。
于是紧绷的身体又放松下来。
红绳仍然系在手腕,他举起来转着看,只觉得莫名有种异样的情愫。这缕情愫引着他的目光顺着纤细的红线一点一点攀爬上去,直到他无意识坐了起来,趴在床边盯着另一只手腕。
以及手腕的主人。
薛鸣玉睁开眼就恰好与他四目相对。她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愣怔,似乎没想到自己会醒。“睡不着?”她轻声问他。
萧青雨犹豫着点了下头。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她自然而然地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她抓住了他的手,与他相扣。“我握着你的手,闭上眼,什么都别想。”
“……嗯。”他轻轻应声。
陆植背对着她们,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眼皮轻颤了一瞬,然后将脸往臂弯里埋得更深了。莫名地,他心中竟泛起微妙的失落。
可他说不上来失落在何处,只是闷得慌。
或许是因为趴着睡,压迫着胸口。他勉强地安慰了自己一句,结果一宿没能睡下。直到天明都仍旧沉浸在胡思乱想中。
这会儿他已经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了,可他还是等萧青雨叫他才若无其事地慢慢起身。
“你们醒得真早。”他揉着眉心佯装困倦。
其实他雪白的脸上已有淡淡的乌青,眼睛也有些肿。倘若有人细瞧,必然能一眼拆穿。偏偏薛鸣玉与萧青雨一心想着接下来的打算,没人施舍出半分余光给他。
“既然你睡足了,正好我们现在就走。”薛鸣玉在看萧青雨手上的玉牌,头也没抬一下。
翠微山有人传讯给萧青雨,说是先前被薛鸣玉暂时安置在自己宅中的辛道微找了守门人,请他帮忙捎个话,似乎是有个姓李的公子上门找她,连找了几回她都不在。
“那一定是李悬镜了,”薛鸣玉沉吟道,“你们回去了先上山,我留在山下呆些日子。”
萧青雨直白地问她:“我能陪你一起吗?”
薛鸣玉拒绝了。
“你在,他有些话恐怕不好说。”
他嗯了一声,就不再多说什么。其实心里对李悬镜有点不痛快。妖这种东西总是分外自我,因此萧青雨绝不会去反省他的不痛快起源于自己先挖了李悬镜的墙角。
他只会以为李悬镜回来的不是时候。
当然,最好永远不回来。
萧青雨垂下眼睑,轻轻摩挲着手腕的红线,平静地想道,无论如何,至少还有一样是他永远抢不走的。只要红线在一天,他和薛鸣玉就会被捆绑一天。
便是李悬镜也无法更改。
……
天光正好。
目送着萧青雨带着神色勉强的陆植离去后,薛鸣玉转头便进了学堂。不得不说,辛道微其实来得正是时候。她如今也同当初的卫莲舟一样,早已无力看顾学堂,如今辛道微刚好接替了她。
薛鸣玉等学生们都散了才问:“他几时来的?神色如何?”
“昨日午时来了一回,没见着你,酉时又来了一回,我推说你出了远门,要他留个信,我替他转交。他也不肯,只说要亲自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