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80(6 / 29)

然还在为区区皇权霸业彼此杀戮,就好像两群蚂蚁在一片即将被洪水翻覆的树叶上打得你死我活,真是可悲可叹啊!”

程享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这其中难道没有你的功劳吗?”

“自然也有我一份罪孽。”芦篾儿望着漫天极光,眼里竟有些许哀伤,“但是我没办法啊,我只是一介凡人,无从与日月争辉,要想挥戈返日,只能借刀一用。今夜天上气冲寰宇,贵不可挡,就是我等的人终于来了,来的是我的刀,也是我的报应。”

被她派去牵马的士兵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依旧呆呆地牵来了一匹黑马,芦篾儿从容接过缰绳,轻盈跳上马鞍,最后留下一句话。

“我该走了,大燚气数已尽,尔等自求多福吧。”

被吓惨了的众人簇拥拦在马前,未料此时忽然地动山摇,晃得他们或蹲或倒,等大家稳住身体再抬起头时,芦篾儿已经消失得了无踪迹了。

这场异变来得快去的也快,实在不像地震,他们寻扫四周,只见东方山脉的轮廓突然变得陌生,就像是有人把天际线绷紧之后又弹了回去一样。

而那遥远的东方山脉里,为躲避战祸而隐居山洞的百姓们则直面了一幅骇然的场景。

山脚下,一队押送充军壮丁的士兵恰好途经此地,两名佩刀的士兵在前,两名带弓的士兵在后,中间是六名被绳子串成一串的可怜农户,走在后面的一位士兵肆意抽打着他们,直把人打得鲜血淋漓,血都溅到了同伴的袖子上,而他之所以这般暴怒,俱是因为这回抓壮丁还差四个欠额,他们此番回去也免不了要挨一顿鞭子。

另一个带弓士兵冷眼旁观伙伴施暴,不闻亦不问,只转向身侧绝壁凹陷处抓了把雪,擦掉了袖子上的血渍,他抬头时看到了绝壁半腰的崖洞和伸出洞外的树干,不禁觉得这树好生耐活,可他并不知道那些看似浅显的崖洞内部其实早被挖得四通八达,里面竟然藏下了周围几个村里上百的男女老少。

此时崖洞深处,一位母亲正在充当厨房的洞室里煮着晚饭,一把稗子加半碗干菜,却要煮成一盆粥供全家七口人分食,根本吃不饱,可即使这样粗陋的饭菜,也只能再吃两顿了,怪只怪这些天官兵抓人抓得紧,他们现在根本不敢出去找吃的。

母亲小心用木棍搅着粥锅,脚下忽然猛地晃了几晃,她以为山洞要塌了,赶快丢开木棍跑向出口,一步迈出洞室,外面却不再是低矮的甬道,转而凭空诞生了一座流水涔涔的溶洞,洞壁上生长着她未见过的蘑菇和苔藓,还有无名鱼儿和甲虫四处游走。

她只愣了一愣就变得面容坚毅,回身从火膛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条当作火炬,喊着孩子们的名字便跳进水里,义无反顾地蹚向对面,谁料原本只深入山体两丈的洞穴忽如迷宫般复杂,山体规模膨胀了七八倍,她在全然陌生的隧道内探索许久,好不容易看见一丝天光,挣扎着钻出这道裂隙,眼前终于呈现出熟悉的甬道,她年迈的父母搂着她的四个儿女躲在墙根下,看起来着实吓得不轻。

母亲丢开木条走上前,把四个孩子挨个拎出来检查一遍,确认都没有受伤,全家人这才抱在一起大哭起来,稍后其他乡亲也陆续摸索来了这里,人一多起来,母亲就放心了,她扒开伪装洞口的树枝偷偷观察起外面。

但见眼前大地竟然像春日的冰面一样破碎了,但碎片之间却不是万丈沟壑,而是新出现的草地,皑皑白雪和青青碧草交替拼接成缭乱的斑纹,如同一张过分花哨的地毯,而且这种变化并不均匀,以山脉为界,西边的定州依然是无垠雪海,东边的平州却绿多于白,更远的地方甚至成了看不到尽头的原野森林,连往昔遥遥可见的城镇都被新出现的土地推得更远了,几乎被撵到了地平线后头,就好像平州人本就生活在一张被揉成团的纸团表面,如今有双无形的手把这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