惯着他,草草看了一眼便放下了,然后继续编起手中的绢花。
程享耐着性子问:“你看这副骑射图画的如何?”
芦篾儿没有回答,而是招手叫内监送来程享才用过的笔墨,抬手在他的诗后又补了一句。
水磨榴花轻薄写,等闲颜色寻常诗。
这分明是骂程享用石榴花汁写下轻薄的诗句,石榴花的颜色普通,诗文更加一般,而那句“等闲颜色”与其说是贬斥榴花,不如说是在鄙夷画中的人。
程享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侍从和谋士们同样哑口无声,然而无人敢于发作,毕竟他们都亲眼见过芦篾儿从城下用一团雪打破了城楼上的战鼓,又用一团雪打掉了陈循州的头盔,正是从那天起,陈循州开始闭门拒战,甚至连城楼都不再上了。
她催动了这场战争,制造了吞没和州的海啸,一举摧垮了程樵的后勤,又召唤了席卷半壁江山的寒冬暴雪,冻毙敌军不可胜数,以她的能力,随时可以摘下陈循州的人头,然而偏偏不愿这样做,她好像并不在乎这场战争的输赢,而是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没有人想跟这样的怪物作对,相比陈循州,他们的脑袋显然离芦篾儿更近。
一个有眼色的侍从把笔墨扫进怀里,哈哈大笑着谢陛下赏赐,于是尴尬的沉默立时消散,营帐内又开始笙歌曼舞。
然而不久之后,帐外的阵阵惊呼再次打断了高官贵胄们的雅兴。
高官勋贵们以为战局有变,纷纷跑出来查看情况,结果没有看见敌人,却看见子夜的天空上笼罩着一片青红异彩,彩练如蛇纠缠,冲贯东西,仿佛要将整个天幕拉向东方,两轮日月也随之在青红两色间诡谲闪烁,说不出的妖异。
芦篾儿慢众人一步从营帐出来,极光映照下,她的表情变幻莫测。
她长长舒了口气:“终于来了。”
程享恰好听见了她的话:“什么来了?”
芦篾儿指了指主帐护卫,吩咐牵一匹马来,然后一边看着程享笑,一边脱下棉衣甩到身后,扎紧腰带,把上下衣装打点利索,似乎即将开始一场追逐。
“我往昔周游四海,曾经到过和州,那时我发现和州的潮汐居然不符月令,不管寒暑冬夏、月圆月缺,东海的涨退总是每二十天一轮周期,我猜应该是有什么非常厉害的东西压制住了月相,改变了潮汐规律,后来为了帮你打断程樵的补给,就去东海找了找,果然发现了一只巨鼋。它的背壳比垚山还要广袤,身躯和海床生长为一体,十日一呼,十日一吸,一呼一吸能吞吐半面海水,因此造就了东海奇特的潮汐。”
周围人默默听着,当初陪她出海的人四个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她是如何召唤那场海啸的,程享也曾询问过,但未能得到答案,如今她却主动说出了那段悚然的内情。
“我在那里杀死了它,巨鼋翻滚生成的海啸淹没了和州沿海一带,它的血比岩浆还要炙热,足以睥睨太阳,即使蒸发整个东海也无法使之冷却,于是海水被它的血蒸发成汽,水汽又变成浓云,以致阳光无法滋养万物,这就是今年长冬和大雪的原因。”
程享问:“那冬天要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芦篾儿笑了笑:“很快的。东海之水只够庇护你们几年而已,而巨鼋的血少说也要一千年才能流干。”
那么海水耗尽之后,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模样?
程享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伸手来抓芦篾儿的手臂,却被她轻易躲开了,他颤抖着声音问:“你究竟做了什么?”
芦篾儿叠好袖口,指着天上的第二轮太阳说:“看到这颗太阳了吗?周天星宿都被她的光芒盖过了,紫微桓溃不成宫,帝星晦明,将星潜匿,这意味着人间正在另一种秩序上运行,而你们死到临头,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