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打开掸平了,于是平州一下子变大了许多倍。
暖风从东方绿野吹来,与西方的冷气碰撞,渐渐凝聚出一层白雾,朦胧如仙境。
草地的末梢刚好延伸到了崖洞之下,绿色的尽头站着一匹壮硕的老水牛,水牛角上缠着金线锁边的彩缎,牛背上坐着一女一男两个垂髫稚儿,女孩小指勾着一对儿发光的青黄铃铛,男孩手持松枝驾驭着座下的水牛,两个孩子一时兴起,只顾着嬉笑玩闹,竟然忘记来此是要执行一项要紧的任务,直到被吓破胆的士兵颤巍巍持刀逼近,两个孩子才猛然发觉耽误了正事。
男孩对士兵说:“平州今夜有贵客驾临,舍间不敢怠慢,故而大开院门重礼相迎,诸位无须害怕。”
女孩继续说:“我们无心介入凡尘是非,但这几日还请暂免刀戈,免得败了贵客雅兴,这地上的脏东西入不得贵客法眼,我且替你们收起来了。”
她说完摇了摇手上的黄色铃铛,身侧草地突然隆起,一条黄龙破土而出,把毫无防备的士兵和农户们抛起老高,黄龙避开生灵,卷起大块泥土一头钻进了旁边的雪地里,巨龙起伏之间,地上的积雪、断刀、折箭、骨骸被一并翻入地下,地上人也被晃得晕头转向,瞭望东方,千百黄龙同时在大地上翻滚,很快就把和草地交错的雪地都犁成了肥沃的的黑土,少顷铃音息声,黄龙潜伏,她又摇了摇手里的青色铃铛,茂盛的青草忽然随音律左右摇摆,自行纠缠捆扎成千百条草垄,草垄摇着摇着就活了过来,变成千百条青龙在黑土上游走,所经之处草木萌生,很快就让绿荫连成了一片,再也看不出半点黑土的痕迹,女孩复又收起青色铃铛,青龙便重新化为草叶翩翩飘落,触地生根,长成了各式奇花异草。
女孩把土地收拾妥帖,男孩举起松枝指向被黄龙推到眼前的士兵和农户。
“你们如今站立的位置已进了我家门,我家里可不准捆人,更不准打人,请你们快些出去吧!”
农户们听闻此言,脑子一灵光,立刻不约而同往东冲刺,有个腿脚慢的没跟上队伍,直接被一条绳上的同伴拖进了草地更深处,士兵们握着刀紧追两步,忽然听见耳畔铃音轻响,然后就被一条乍然复生的青龙拦腰抓住,远远扔回了西面的雪地里,青龙四足踏雪,昂首吟啸,爪子周围的雪层下很快有一圈小草萌发出新芽。
士兵们被龙啸吓得丢了魂,叫喊着朝大本营的方向逃走了。
山崖上偷窥的母亲也如梦初醒,赶快取来下山用的绳梯拴住石笋,把爹娘和孩子们送到了下层突出的岩石上,其他崖洞里蛰居的人也相继挂出了梯子,一段段绳梯连接起一个个崖洞,绝壁上突然间就挤满了人。
乡亲们扶老携幼追上慢悠悠的老水牛,围着两个孩子说话。
“娃儿,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是我家的小洞天。”
“真跟仙境一样!”
“差得远呢!东海小洞天多过百家,我们不过小门小户,不及点星派芥子藏的一砖半瓦。”
“那我们能不能在你家里暂住些时日?”
“诸位自便,但可不准在我家里打架骂人。”
“甚好甚好!”
浩浩人流跟随老水牛走入了东方的草野,暖风吹化了鬓发上的凝霜,吹开了紧皱的眉心,吹活了绝望的心绪,好像安眠许久的春天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眨了眨眼睛。
死域塔中的壁画到此为止,似是一出柳暗花明的团圆结局,然而纵观这片焦土,后面肯定又发生了变故,可惜这部《神女会》的第三折已同戏楼的顶层一起坍塌,又被漫漫岁月琢磨成黄沙,彻底散佚在这片烈火炼狱里了。
此时塔楼忽然咯咯作响,原来是砖石耐不住乍热乍冷,开始逐层崩塌。
银蛟歪着头把一支角递到米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