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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算,澹兮记混了。

“尽给我帮倒忙。”金九抱怨道,将桌上所有账目聚在自己面前重新审阅。

灯花爆燃,发出“噼啪”碎响。

下半夜又开始下雨,庄稼淹了,今年收成怕是不会太好,得让佃户先活下去。交租的事缓一缓,再把五成租降至三成,今年先只交一季。

她们这房把不必要的开支省去,能给底下人喘息空间大些。

如果其他房有眼色,有她们作表率,多多少少会收敛点。

还有金铺调货,普通货色少调,多送去精品。

有青环坐镇,按着上个月送来的账本,这个月加上先前做的金玉蝉,应该能获利六成……

再有今年家中仆从调度升降,该如何安排呢……

思虑间,笔下先行写下解决办法。

簿子换了一本接一本,昏黄渐渐淡去,影子变得稀薄。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金家有人声走动,金色滴漏内标尺上升。

梦中账本上的字句浮出,追着跑着把他抓住,然后层叠累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澹兮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昨夜竟是趴在桌上睡的。

浑身酸痛,脖子也僵硬得不行。

他疼得龇牙咧嘴坐起,身上披着的氅衣随着他的动作掉落。这才发现,自己对*面也睡着一个人。

此时此刻,澹兮想起二人儿时在学堂罚抄书册,晌午过后困得不行也是这般伏在桌案上睡着。

他不由想去触碰,却听到她喃喃梦呓:“阿玉,十玉……买糖水……”

伸出的手顿住,难以言喻的酸涩直冲脑门。

澹兮气得站起,把昨夜账本全部推到她面前。

放在中间的灯盏还有弱不可见的火苗,经由他这么一推,立时倒在桌面,燃起火焰。

金九被惊醒,不等清醒急忙扑熄。

当看到澹兮气红的双眼时,她头疼道:“你做什么……我刚刚才睡着一会……”

看到她熬了一夜神色憔悴,胸口积攒的郁气又变成心疼。

澹兮忍了忍,问她:“这堆账目,若让赵朔玉来,他几日能做完?!”

他非要看看二人差距在何处。

金九头疼地擦干松油,揉着太阳穴问:“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左右他不会来。”

“你就回答我!几日!”

金九烦了:“两日不到。”

金铺那堆真假内外账本赵朔玉都能解决,何况是现在这些琐碎的真账。

她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

摇摇晃晃起身,金九边说边整理桌上簿册:“你没事就去休息吧,晌午后我陪你去城中看看铺子。你不适合做这些,还是去做医师吧。这两日我抽空再去官府问问行医证考核,你准备准备去考,然后开药铺。你若有空自己也去问问,我先走了。”

“你去哪……”澹兮攥紧衣袖,紧紧盯着她问。

“给我父亲出殡。头七过了,再不埋就要烂了。你不用去,在这先歇着吧,我会去和母亲说。”金九说完,撑着疲惫身体走出屋子。

外边天色尚早,云层厚重,也不知何时才能放晴。

澹兮目送她远去,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桌上账册。

一晚上,她仅仅熬了一晚上,比他熬上八日都要强。

还有……

赵朔玉,两日不到的时间就能理完……

再快些,再上手些,其实和金九速度差不多。

澹兮终于觉出颓败滋味。

不止在办事能力,撇开这个,她真心喜欢的人……

不是他澹兮。

又过了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