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落在他脸颊上,描摹着他的眉眼、鼻和唇。
曾经深深眷恋的面庞,朝思暮想的面庞,逐渐叫她看不透的面庞。
姜濬也是诸侯王。
甚至,在世人眼中,在礼法道义上,他比那试图谋逆的七王,更适合做这大周的天子。
姜濬许久未答。
他从不是不善言辞的人。
姜姮追问,几乎咄咄逼人了,因此失去了冷静,显露出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纯粹模样。
“姜濬,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不疑心你呢?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不疑心你呢?”
姜姮冷冷笑了一声,很是疲倦般,侧过头,又深深闭上眼。
姜濬的手拂过她的发,动作轻得像蜻蜓点水,眸光却渐渐清晰,拨云见月。
“阿姮……你无需说什么,也无需做什么。”
他声如清泉,很宁静,“我不无辜的。七王勾结,相约谋逆的事,我的确参与其中,是我本心,并无人强迫。”
“到底是同宗同族的亲人,不至于真正要了彼此的性命,但还需要有个保障,他们大概是这样想的,寻到了我。”
“于是便说好了,事成,割三郡为我封地,再给兵权……是同另六王一样的好处,事败,只需我在你这多多美言,保全他们的性命。”
“我答应了。”
但他没有照做。
在七王之乱被平定后,姜濬一句话未说,一个字未提。
姜姮缓缓睁开了眼,问:“姜濬……”
那为何他答应了此事?裴老又为何参与其中呢?
姜姮一言不发,只望着他。
姜濬微微笑着:“阿姮,你有心根除诸王之患,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所以他煽风点火,又袖手旁观,看那群光有金尊玉贵身份的人,洋洋自得地自取灭亡。
姜姮刚发出一个音:“裴清……”
姜濬轻描淡写道:“至于裴老,或许是他误会了什么。”
裴老有三千学生,三千学生中总有一两人会为诸侯王效力,然后将所见所闻,告知他这位老师。
也
许在裴老心中,只有姜濬能做这天下的主人,只有姜濬能实现他心中天下大同的美好前景。
二人还是亲近的姿势,可心却远了。
姜姮望着他,却想不起来,在何时何地,两颗心毫无保留地相拥过。
也是这一个刹那,她懂了父皇当初对姜濬的忌惮。
这时,一个小太监风风火火跑来,利利索索向姜濬、姜姮二人磕头拜见。
是说:“殿下,裴……逆贼已死。”
姜濬神色依旧。
“你不为他难过吗?”姜姮问。
姜濬略有诧异,笑道:“难过不至于。”
毕竟,没有完全冤枉他,只是可惜,可惜他阅过史书千万卷,还是被一叶障目,踏入了这宫殿。
姜姮侧目,又去看那小太监。
算算时间,朱北还是雷厉风行。
他的确有能耐。
无论是关乎民生的政事,还是杀人放火的小事,都办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此事过去,论功行赏,又该给他好处。
所以,做人是不能轻而易举违背自己的原则的。
会死的。
姜姮很是冷漠,但为了不寒天下学子的心,还是允许了裴老的家人为其收尸。
但同时强调,要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天下人。
言外之意,能留下全尸,却保不住一世的清名。
小太监走了,似乎也象征着,这小小风波被再次平定。
不过再死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