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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往八角亭走,待要拾级,云窈停步、侧身,意思是让齐拂己先行。

齐拂己却也驻足:“雨天阶滑,我在你后头,你跌跤的话可以兜住。”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却是字字关心,在为她着想,云窈愈发不敢看他的眼睛。

齐拂己说跌跤可以接住她,但她并没有完全信任,每上一级台阶都要往下扫一眼,自己照顾自己。台阶上生了许多青苔,越潮湿越鲜艳,幽微不腐。

国公府偌大,八角亭都比外边修得宽敞,云窈径直越石桌石凳,走到西南栏杆边上,以为这样就可以远离齐拂己,哪知他也往这边走,云窈赶紧换个位置,走到和齐拂己对角的东北栏杆旁。

少顷,她偷偷回望,还好,大公子已在西北角凭栏坐下,没有再次往她这边靠近。

云窈转回去眺望亭外,不敢再回头。

齐拂己展臂,这条胳膊,昨夜还能搂她给她当枕头,今日白天就只配搭在这冷冰冰,没有感情的栏杆上。

他直勾勾盯着云窈后脑勺,还真是远呐,天涯海角。

云窈自然不知齐拂己所想,却莫名觉得后背阴森。

大雨瓢泼,并没有下小的迹象,渐渐的,云窈听见一些细微的噼啪声,她抬手伸向亭外,落入掌心的不是雨,而是雪杍。

京城竟然这么早就下雪,在杭州还在赏菊的时候,云窈想,这快赶上“胡天八月即飞雪”了。

她无意识侧首,发现齐拂己又神不知鬼不觉靠近,立在身侧,一道赏雪。

偶有雪籽飞到二人身上。

“退后些。”齐拂己让云窈退入亭内,同时手往右伸,递给云窈一个手炉。

云窈摇头,不用。

片刻,齐拂己缓缓收手,一声喟叹:“云姑娘最近好像很不待见我。”

云窈美目立张:被大公子看出来了吗?!

齐拂己余光始终窥视,她明晃晃的表情变化刺得他眼睛和心都生疼,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她竟以为他才瞧出端倪?

齐拂己心里气极反笑,到底是她希望他过于迟钝?还是这个女人太无情?

“民女不敢。”云窈良久回应一句。

齐拂己心里的笑变得酸涩:她什么不敢呐?

她敢得很。

亭内陷入死寂。

雪籽打在四面八方,落地上并没有变成洁白的雪,而是混入泥土变成污水。雪籽纷纷落在亭一侧的池塘里,涟漪无数,池水速涨。

齐拂己想:是不是只要他不开口,她就会这样一辈子不再跟他讲话?

他启唇,极艰难,觉得自己颜面扫地,却还是涩道:“其实……你没必要躲我。”

说出来,铺天盖地的屈辱朝他袭来,胸腔里却又慢慢都是酸胀,忍不了,心不由己,哪怕卑躬屈膝,也好过只拥有深夜:“你可以待我跟待二弟一样,正常说话、闲谈。”

云窈眉毛轻微挑,眨眼——大公子的意思是二公子也喜欢她,但是被拒后能做朋友,所以大公子也能做朋友吗?

她抬头,迟疑看向齐拂己,齐拂己和煦微笑,迎着云窈的目光,冲她点了点下巴,好似鼓励和肯定。

云窈便也冲他笑了下,八分释然。

齐拂己依旧一团和气,若春风拂面,心里却有一个癫狂的声音在尖叫:不,他才不要和二弟一样,他妒忌,他要比二弟更亲近,他要得到云窈唯一的爱。

“对不起……”云窈向齐拂己赔礼,“我之前不该躲着大公子,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说到君子二字时云窈心里梗了下,莫名觉得不舒服,好像再不愿意用君子来形容大公子,但她还是冲齐拂己低道:“君子之交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