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正是人人都陷入梦中、毫无警觉的时候。
卢家庄烛火轻跳。
展昭见雷光已歇,雨也停了,不知何时就要拨云见月,果断出了五义厅。他如来时那般,轻踩着东竹林的影子翻墙而出,又在树上屏息静气片刻,却无丝毫动静才掠身而过,又贴着树干落在小路一侧,准备从来路离去。
然而,他脚步一滞。
隐约有拔刃之声。
不妙。展昭未有贸然抽剑,背贴着树干一动不动,尚不能辨认声从何来。夜雨已尽,夏有虫鸣,还有江潮涛涛、风摇树摆习习作响。他陡然仰头一望,果然对上一黑衣人挥来的朴刀,刀锋无光。
展昭抬剑一挡,剑鞘和刀锋相碰却只有细微不可闻的闷声。
那黑衣人眸中闪过异色,这才瞧见展昭那巨阙上裹着布料。生死眨眼一线,展昭仍无拔刃之意,同时足下向后一蹬,借力挥臂,将那占着自上而下的冲力的黑衣人狠狠掀开,趁其半空无从变势,另只手拽住他握刀的手腕,发力一翻。黑衣人当即松刀换手。展昭已然借着那一蹬腿,旋身空翻,又快又急地躲过一刀,整个人与黑衣人交换了上下,拽着黑衣人的臂膀往其身后一折。黑衣人闷哼一声,竟是忍着痛,左手刀背贴己面而去,配合一偏头,刀锋紧逼展昭面门。
好刀法。展昭面不改色,巨阙在他单手翻转,再一挡,且同时听嘎嘣细响,是他发力卸了黑衣人右臂。旋即他松去脱臼的手,在落地前右手握住巨阙,剑不出鞘,轻易在分寸之间挑开朴刀,展昭也踏住了黑衣人的背。
笨重的钝剑这才在迟迟出鞘,在剑主蹲下身时,轻轻抵住了黑衣刀客的脖子,如同一声礼貌的问候——
“承让。”
“……”谁他娘让你了。黑衣人的头狼狈压着湿泥,没有冒死作声。
这少年剑客瞧着脸嫩温和,下起手来真是干脆利落、无情无恨,浑然江湖匪气。
且剑都不拔,真不知该说是无惧失手殒命的自信,还是该说笃定必胜的自负,总归在这温润皮相下自藏有轻狂侠客骨。黑衣人气得咬牙切齿。他的确看轻剑客年少。只是这少年本事也不虚这番自信,年纪轻轻,恐怕不是江湖无名之辈……
究竟是何人。
展昭哪管黑衣人咬着牙百般猜测,踩着人就先点了哑穴,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绳子。眼下陷空岛形势不妙,能在此对他无故出手之人当然是敌非友,他虽未取其性命,倒也并非手下留情之意。
“得罪。”展昭好声好气道了一句,将人五花大绑,才端详起此人面容。
是个三十出头的刀客,虽提着笨重朴刀,但身形却不魁梧高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干瘦;穿着玄色,但未有遮面,露出满面乱糟糟的胡茬,又有一头盘起的夹白乱发。不像个暗哨死士,更仿佛形容沧桑的浪人游侠。
“礼貌起见,还是问一句阁下来头,又为谁办事?”他搭着黑衣人的肩膀和气道。
“……”您真客气。黑衣人折了手,正冷汗直落也不免无语地瞪着展昭。
“展某来时,也是阁下察觉了吧?”展昭又道。
“……”真客气倒是把他穴道解了。黑衣人挤出个狰狞和善的笑容作为回应。
展昭当然没有解穴的意思,剑都裹布了,还能让人嚷嚷得天下尽知他上岛一事吗。他笑眯眯道:“阁下武艺不弱,在下侥幸了。”话音且落,一掌也疾风闪电般劈在黑衣人侧颈,在他暗中冲开穴道前将人击晕。
展昭又辨了一眼天色,见依旧无月无雨,别无变化,稍稍松了口气。
这刀客着黑衣暗中盯梢,想必不是陷空岛的人,而今夜如他这般盯梢的定然不在少数。不仅如此……往日卢家庄五义当家,兄弟齐心,且各个本领高强,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