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倒是大刀掀起风沙紧至,仿佛早有论断,也不必听他狡辩。
白玉堂只好匆忙后跃闪避。可卢方绰号钻天鼠,尤以轻功见长,便是没有白玉堂身法那般诡谲轻飘似鬼影,也能贴杆就上。只是白玉堂没想到,卢方直面凑前,竟是起手一掌。
白玉堂在陷空岛五六年,又不是头一回惹是生非被这结拜大哥追着教训。只是往日要么他自个儿心里有数,要么见着卢方提起后厨的烧火棍,他便是没谱也能当场仗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想个清楚明白。如今不说头回见卢方拔刀相向,掌风眨眼咫尺之间,分明是动了真格,当真躲闪不及。白玉堂哪儿还想得起还手。再则这是他大哥,他如何还手,还能拔刀不成?这半空中提着一口气,迎掌必然收不住内力奔腾,便只能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他落在屋顶上,气血翻涌,又不禁退了一步。
卢方下一刀贴面而来。
长刀仿佛借了一点日光,倏尔出鞘,金铁鸣声紧随而至。白玉堂横臂一掀,挡下了来势汹汹的一招,也逼得卢方退去,落到院子里。
他这才轻嘶了一声,见卢方面上全无悔意,胸口那一掌愈发火辣辣的疼,气性也起了。
他何曾受过这种气。
谁又能给他受这种气、敢给他受这委屈?
他们兄弟五人相识已久,结拜也五年有余。白玉堂排行最末,结拜之时甚至尚未束发,因着这份年纪最小的殊荣总能得四位兄长忍让照顾。长兄如父,卢方本就与他亲兄白锦堂是多年挚友,又自觉年长白玉堂一轮有余,因而待白玉堂尤为亲厚。虽说提起烧火棍教训五弟不在少数,但哪回对外不是出面回护,不许旁人说半句不是。正因为这份亲厚,哪怕兄弟之间难免摩擦、见解不同,白玉堂挨了揍,也能笑嘻嘻地同嫂夫人耍赖叫屈,讨她亲手做羹汤,既不低头、也不怨愤,心知卢方到底是一心挂怀他的安危罢了。
可今日又是为何?
他在外奔波两月有余,不说劳苦,一脸风尘尚未洗,进门迎头是一刀。卢方还言辞含糊、非打即骂,笃定他在外招惹是非、行差踏错,不肯听他半句辩解。他连什么事都没听明白,又如何说一句他没做。
荒谬!
白玉堂胸口起伏,气上来了,一用劲更痛了。
他目光从怒色不减的卢方挪到厅中两个装得满满的木盒子,又阖起眼。再抬起头时,竟然敛去神色,语气亦如一潮江水扑了滩头,冷冷淡淡地退了潮:“我刚瞧过了,草药并无损伤,过几日白福会将剩余的送来。”
“……”卢方的神色微顿,似乎挪开了目光,但依旧没个好面色,指着松江,尽可狠声放话:“行了。今儿我话就放这了,你若是不把东西给人家送回去,就莫上陷空岛!”他的嗓音向来洪亮,此时高声,犹震江潮,令好些早早避去的仆从杂役都不禁愕然抬头。
白玉堂攥刀的手紧了又松。
他江风吹鼓了他的衣袍,也将一头发扬至一侧,遮住了那双明亮飞扬的桃花眸。
白玉堂生着一双含情眼,眉目带笑时,哪怕是瞧路边的猫猫狗狗都仿佛含情脉脉、深情不移。而按说凭他容貌,多的是胆大的豆蔻娇娘前仆后继,可偏偏这双招人的眼睛时时比世间任何神兵都锋锐,令人不敢逼视。可此时,他孤身一人站在屋檐,低着眼,眸中映不出明锐,也辨不出可否有丝毫的心伤。
最终他只是飞快扫过厅堂所挂的“五义厅”三字匾额,赌气道:“既然大哥这般说了,那便如此罢。”
说罢白玉堂跳下了屋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卢方铁青着脸连道三声好,紧盯着白玉堂,仿佛愈发恼怒地高声:“连大哥的话都听不得了,走了就别回来!也休要认我这兄长!”
“……”江潮起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