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还得出其不意,白玉堂晃了神,米花已然近在咫尺。
他一提桌上的酒杯,将米花给兜住了,却又迟了一步,没扣住力道,酒水也洒了半杯。白玉堂再往外瞧,哪儿还有展昭踪影。
嗤,他倒是半点亏都不吃。稀奇。
白玉堂神色莫名,将酒杯搁上桌,又糊涂低头瞧了自己的手一眼,边是擦手边是诧异。展昭自己不知,他来了有一会儿了。那么高瘦一个子,骑着马在星雨楼门口充门神,生着一张和气面容,可满脸肃然忧心时,扰人营生却也教人不敢上前一问。人潮涌动,各声鼎沸,皆从展昭左右身侧穿行。而白玉堂从高处垂目望去,见他从市巷尽头骑马慢步,如孤马踏红尘,无人问津。
鬼使神差地,他顺手甩了颗米花。
这走神的片刻,展昭已经栓好马,轻身上楼来。他也没客气,往对面一坐,信手将巨阙搁在桌边,开口便是:“陷空岛可是去不得?”
“……”白玉堂手中酒杯轻裂出一条细缝。
展昭目光微动,躲了白玉堂下意识收紧手肘、手指近挨胸口的动作,只瞧着桌上飘着米花的那杯酒。
见他没了后言,白玉堂眯着眼,仿佛在打量展昭,心头却是自嘲。他还有空挂心旁人忧心些什么。他自己这头方是一团乱麻呢。
白玉堂昨儿难得赶了夜路,天初初亮便到了松江府。
街巷尚未热闹起来,脚夫沉默地挑担穿行;早市倒是刚歇,提着篮子的妇人好似为抢到了水灵的小菜而满面笑意;各家炊烟起,早点铺子门前仍排着长队,年轻的新妇为婆母打下手,正支着窗子擀面……处处都是熟悉的景色,就连清晨的空气都带着些许熟悉的咸湿。
白玉堂摸空嗅了一鼻子,是粢饭的香气。那铺子的东家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妪,手艺极好,但曾因年轻时山道遇匪死里逃生,满身伤疤,生的还怪凶,非是熟人不敢去买;她那邻里是个处州外嫁来的寡妇,为生计成日推着车满城卖烧饼,往日也与老妪互相帮持,出门时往推车案上搁好些粢饭团子、粢饭糕,回头在分些利钱给老妪。
他能知晓此事还得多亏旁人多嘴,尝拿此事说笑,胡搅蛮缠道那寡妇与他白五爷几百年前算得老乡,“这老乡见老乡便是没能泪汪汪,也该多掏点赏钱吧。”
白玉堂想到这儿,难免要翻翻眼皮。不过这会儿他惦记着回岛,虽是饥肠辘辘也未有停步。不过快马走大道时,他又远远在人群里瞥见一抹春梅红,娇艳色很是扎眼,该是个公子哥。这颜色挑人,易衬得人脸黑,闺秀裁布时都要斟酌一二,何况一大男人。不过也不是没人穿,真想穿,黑脸大汉穿艳衫,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而到了夜里,往青楼一走多的是自诩才子风流的公子穿粉戴花。只是这会儿白玉堂剔眉,还当自己赶巧碰上那多嘴人。
他心思这么一掠,也不是耽搁时间的性子,此时无意一证,快马直奔江边。
正是日出江花红似火。松江隔了芦花荡,荡南的陷空岛直接算作松江府城的地界,但荡北的茉花村却是松江府下华亭县的辖区。茉花村的丁氏双侠也常被称作华亭双侠。
轻舟多有不便,牵马上船难免麻烦。这江边渡口人来人往,也有陷空岛照着官府驿站建的驿舍马厩,雇了人照料马匹,白玉堂为图轻便省事,有意将他那神驹留下。可他去时却见门关着,叩门无人应声,心下诧异也只能作罢。随后他又准备寻个相熟的渔家开船上岛,这四下观望许久竟是一个也没瞧见,莫不是个个起早贪黑都出海去了?
好在白五爷办法总比困难多。
无船能渡、走桥便是。这家在岛上,他又见水就沉,若是出入不得岂不遭人笑话,难免要留条后路。白玉堂有了打算,干脆将两大盒草药绑在身上,提上长刀轻手一拍马背。他这通身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