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雪,要是淋坏了这些料子,主子娘娘们问起来怎么办!”
这后半句话像一根锐利的尖刺。闻言,那些侍卫只犹豫了片刻,又将盖子重新合上了。
其中一个侍卫唾道:“去去去,自己差事没办成,还想推给我们!”
成功了!
箱子摇晃着被重新挑起,祝珈言也终于放松了下来。他长舒了一口气,后背却一片冰凉,竟是被冷汗完全地浸透了。
那两个太监挑着木箱,一直走出东宫,在一处无人的宫殿,才将祝珈言放了出来。
他们从箱底翻出一套女子的罗裙,对祝珈言道:“殿下,国公府的马车就在玄武门,人多眼杂,您需得戴上面纱,倘若有人问起,便称作是国公府二小姐。”
祝珈言没料到还有这一出。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没有时间再给他犹豫。
殿中早有两个婢子等候。她们并未过多解释,娴熟地帮祝珈言换好了罗裙,又替他改束了女子的发式。
那罗裙到底是给女子做的,并不合身,好在冬日严寒,披上斗篷后,也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祝珈言戴上面纱,只露出那一双杏眼。发髻松松,纤腰楚楚,明眸善睐,柔情绰态,料是谁看了,都会盛赞一声佳人。
那两个婢女一个撑伞,一个扶手,领着祝珈言快步朝玄武门走去。
一座座恢弘的殿宇被抛在了身后,而那曾困住祝珈言的东宫,也逐渐离他远去了。
天地苍茫,举目皆是灰白。
雪花翻飞着落下,在那青瓦上积起厚厚的一层。祝珈言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钟声,他的目光不由地向那头望去,却只见到几只飞鸟掠过那深红色的宫墙,朝着灰白的天际振翅飞去。
玄武门外,世家贵族们的马车排成一条长龙,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
各家的下人们都垂手在马车旁等候着,一些太监们则行走在不远处,带领着那些命妇公子往宫里去。
沛国公府地位尊崇,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于是那马车就停在宫门外的不远处。
祝珈言甫一走近,便见到一身朝服的庞瑞延正站在那马车旁,同车夫说着什么话。
直到这一刻,祝珈言那颗焦灼不安的心,才算真正落到了实处。
他真的逃出来了。
眼底蓦地涌上一种酸胀感,连带着鼻头也泛着涩意。祝珈言努力遏制住泪水,被庞瑞延,搀扶着,坐上了沛国公府的马车。
庞瑞延在祝珈言对面坐下,对车夫挥了挥手。马车很快调转方向,向着另一头驶去。
见到祝珈言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庞瑞延将一个暖炉递给祝珈言,低声道:“殿下,我们必须在太子发现这件事之前尽快离京。侯府的侍卫已经在京郊了,离京后,我们将一路去向陵水郡,同侯爷汇合。”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如今您怀有身孕,路途遥远,倘若有任何不适,千万要告诉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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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祝珈言来晋国以后,第一回去到这么远的地方。
和侯府的侍卫一同来的,还有枕月。
与祝珈言分别了快有一月,见到他的第一眼,枕月便伤心地哭了起来。
那一日他被太子带兵掳走,枕月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殿下怀着身孕,怎么还瘦了……”枕月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着道,“侯爷见了,不知道会多心疼……”
听她提起那个人,心弦好似被谁轻轻拨动了一下,又旋即填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祝珈言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到裴焕了。
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