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的冬雪阻挡不住车毂滚滚向前,每一日都会离那人更近一点。

他有时竟会无端生出些近乡情怯般的踟蹰来。祝珈言总忍不住想起,他从魏国出发、孤零零地来到晋国的那一段旅途那时他只觉得自己被所有人抛弃,心如死灰,整日在马车上以泪洗面。

不一样的。心底有个声音倏地响起。现在,有人会一直等着他。

心像被谁的手轻轻地托住,温暖而熨帖。想到这里,祝珈言总会忍不住抚摸自己那微微凸起的小腹。

腹中的生命似乎也感知到这趟旅途的不易,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只安静地沉睡着,未曾给祝珈言带来什么烦恼。

“殿下,他好乖呀。”驿站里,枕月给祝珈言端来安胎药。

她蹲在地上,看着祝珈言的小腹,笑道:“奴婢的长嫂怀孕头几月,吃什么吐什么,奴婢还担心殿下也会这样呢。大夫说,胎像很稳,您不必担心啦。”

愈往南,风雪便愈发柔和,直至冰雪消融,露出大地原本的颜色。

他见到了许多过去从未见过的景象:奔流的汾水、奇峻的崧山、绵延的田野……路途迢迢,那些风景浮光掠影般从祝珈言的视野里滑过,又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记忆之中。

哪怕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在抵达陵水郡时,也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才下过一场雨,担心打滑,马车行驶得并不快。午后,祝珈言正倚在软枕上小憩。他的小腹上搭着一条毯子,今时今日,已有些显怀,微微隆起一道弧线。

睡梦中,他听见马儿发出一声响亮的咴鸣,马车的速度渐渐放缓,停在了官道上。

祝珈言还没反应过来,却忽然看见一只熟悉的大手,挑起了马车的车帘。

祝珈言不由地睁大了眼。他愣愣地坐在原地,看着那车帘被掀起。

先是一匹乌黑的骏马,打了个响鼻,从鼻腔中喷出些蒸腾的热气。那正是裴焕的爱驹挟翼。

目光再向上,是一个身穿劲装、腰佩长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