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跳跃。
忽然,奚长离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清冷的目光刺透屏风望来。
施颂真仿佛被那视线攫取,元神骤然一紧。
她下意识后退,却仿佛跌入一股巨大的空间旋涡中,身边景色急速倒退……
画面陡然翻转。
下一刻,她挣扎着从榻上坐起,冷汗涔涔地大口喘息,手里还紧紧攥着一片黑色的袍角。
一片温凉细滑的,有着真切触感的袍角。
施颂真顺着袍角往上看去,只见谢扶舟坐于榻边,正敛目看她。
他朝她眉心一点,懒洋洋问:“你的元神飘去哪里夜游了,肉躯气息微弱得不行。若非本座及时察觉到异常……”
话还未说完,谢扶舟凝了目光。
施颂真面色莹白,呼吸颤得厉害。
谢扶舟晃了晃神,不明白一瞬的紧张从何而来。
他的嗓音低了下去,问她:“你梦见什么了?”
谢扶舟不再装傻,点了点头。
即便白狐不装傻,施颂真也不可能在他面前沐浴。虽然白狐未得人身,可施颂真记得穆元青所言,并未将谢扶舟当做普通狐狸对待。之前将谢扶舟时刻带在身边,是担心孟逢春忽然下手,绝了施颂真解开封印脱离幻境的指望。如今兄长已经睡下,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出去待一会儿。”施颂真打开房门,“不准乱跑,等我洗完就叫你进来。”
白狐毛发光滑如流水,从施颂真脚边淌过。谢扶舟听话地蹲坐在门外,蓬松柔软的尾巴在身后摇摆。
明明只是一张狐狸脸,施颂真却莫名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乖巧”二字,不由微笑起来。随后她将门关上。木门隔绝了屋内的烛火,廊上光线蓦然黯淡下去。
一缕寒风从长廊尽头的窗缝内侵入,吹熄了墙壁上几盏零星油灯。蹲坐的白狐慢吞吞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几下梅花爪子。
屋内传来水声,白狐耳尖涌上一点红,不自在地抖了抖。他左右张望一会儿,似是觉得等待无聊,若无其事走进长廊尽头的深渊巨口中。
烛龙和旁人战斗,沈雁归当然不会一无所觉。起先她并未放在心上,半年中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总有不知死活的刺客潜入龙渊底部,想知道这里的秘密。但他们没有能伤到天妖的实力,惊醒烛龙后都死在了这里。
所有战斗,都以祝宣吞下这些刺客为终结。沈雁归目睹这些尸体慢慢化作白骨,无法前往冥界往生的鬼魂夜夜在此恸哭。原本悲伤犹疑的心渐渐也变得麻木起来。
但这次的战斗却与往日有所不同,祝宣显然并未占据上风,反而在来人的进攻下节节败退。沈雁归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外界战斗的动静透过血肉模糊地传进来,承影剑主从声音分辨来人身份,不由得惊讶出声。
“怎么是谢扶舟?他怎么来了?”
“谢扶舟是天妖,注定要与祝宣自相残杀,只能有一个活下来。”承影剑灵声音淡淡。
“可……”沈雁归站起身。
“这是他们天妖间的战斗,轮不到你我出手。何况你也帮不了他。你如果想帮他,反而是害了他。”承影剑灵按住沈雁归的肩膀,“在这里的半年里,你到底有没有想出答案?”
是继续困在这里,还是打破牢笼出去?
沈雁归不语。她又想起杀死应展元的那一天,锋锐至极的承影剑竟然没能刺入那个狩猎者的身体。当时她懒得多想,直接用了纯钧剑主相赠的雪下青,一杯茶毒死了那个奇怪的宗门叛徒。
雪下青并不是一味立时毒发的毒药,从出现征兆到真正死亡,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中毒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渐衰败,脏腑溃烂,骨骼尽酥,却无力转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