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他喝得太急,不然身体缺水的状况会更严重。一次只能喝一口,你要多拦着点。”
“是,我明白了。”
一班长从他手里接过水壶,抬手敬了个礼,连忙回身去找自己那个中暑的兵去了。与狄尔森一同行军的二排副排长见了,摇摇头,将他自己的水壶递到狄尔森面前道:
“赶紧自己也喝点吧,听听你的喉咙都成什么样了,还不肯多喝点水。每天有那么多中暑的人,光靠你一个,照顾得过来吗?照你这个样子下去,我看没到曼德勒,你倒是快要倒下去了!”
“我没事,还忍得住。”
“放屁!你忍得住,你这身体还忍得住吗?非逼着我骂人是不是!别跟我来这一套,万一你真倒下了,还不得我派人照顾你?别给我找事啊!后面的路可还有不少呢,快点,大老爷们的磨叽什么!”
副排长是个极爽快的山东汉子,见狄尔森有推辞之意,二话不说的就将水壶硬塞进了他的手里,目光要杀人似的看着狄尔森。狄尔森微微一笑,仰头大喝了一口。沁凉的水顺着喉咙一线直下,落进了胃里,淋漓酣畅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他仿佛听见了焦灼的喉管与如火干烧似的胃在被水滋润之后发出的“呲呲”的熄火声。
副排长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将水壶拿了回来,自己也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看着战士们在毒日头底下有气无力的样子,抹了抹嘴,忿忿地说道:
“这他妈什么鬼地方,真能把人给热死。老天爷怎们不直接把那帮小鬼子给晒死得了,省的咱们这帮人大老远的跑来跟着一起活受罪。”
狄尔森微微勾了勾唇角,手搭凉棚的朝前方一望,依稀看见了颇为壮观宏大佛塔的尖顶。听说只有曼德勒皇宫旁边的大佛寺里才会有如此规模的佛塔,看情况,他们离古都曼德勒已经没有多少路了。于是,他一边挥手招呼后面的队伍加快脚步,赶上行进速度,一边对副排长说道:
“我们离曼德勒大约没有多少远了,等到了驻地就好。”
“希望曼德勒的情况不会太糟糕,听说小鬼子的轰炸机前些日子已经去光临过了,恐怕那地方够呛。”
狄尔森没有再接话,很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眉头不由得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的确,但凡是被鬼子轰炸机“光临”过的地方,鲜少能有一片完整的地方逃脱灭顶之灾。曼德勒,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果然,没过多久,狄尔森和副排长的预感都变成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现实。四月八日,作为第六十六军前锋的新三十八师浩浩荡荡的抵达了缅甸故都曼德勒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已经不是一座曾经繁荣壮丽的五朝古都,而是一片充斥着弹坑、瓦砾、血污、尸骨,散发着恶臭的空城、废城、死城。
整个城市几乎看不到除他们之外的一个活人,满眼所见的,到处是人畜的尸体、还燃烧着零星火光的废墟和袅袅冒着黑烟的土地。鼓胀胀的死尸泡在发绿的污水里,在太阳的曝晒下,发出阵阵恶臭。
有些年轻的士兵被这种直冲脑门的恶臭熏得恶心不已,蹲在路边哇哇大吐,可这边刚吐完,那边一抬头,就看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硕大的红头苍蝇在尸堆里嗡嗡飞舞,浑身羽毛被滋养的油光发亮的乌鸦从这具尸体跳上那具尸体,长长的嘴喙专门啄死人的眼珠,一啄一个准,很快,那些尸体的头上就只留下一个个黑黢黢的大窟窿,甚至还有附近山林里野狼也跑进大街上叼吃尸骨,将那些尸体撕咬的支离破碎,血腥满地。
于是,越看越恶心,反胃反得更加厉害,一个个的几乎都把胃里的黄胆水都吐出来,还没能解了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恶寒感觉。
新三十八师的师长孙立人顶着烈日,踩着被擦得乌黑锃亮的马靴,站在这片被日军铁蹄蹂躏的几成废墟的焦土城市上,背着手,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