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远征军极其缺乏热带作战的装备,军队中有些大兵的身上还有穿着厚冬装来的。汗湿潮热的环境不但很容易让人体产生虚弱感,更容易孳生各种皮肤病。在入缅部队深入到缅甸境内之后,许多家乡在东北,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湿疹”和“汗斑”的年轻士兵们,在浑身上下发出的一阵阵难以忍耐的瘙痒之中,被时好时坏的皮肤病所折磨,痛苦不堪。
如果说这些外在因素还是可以忍受的话,那么最让他们感到切齿不已与痛恨的是英国人的“扯后腿”与当地一些“缅奸”的为虎作伥。远征军进入缅甸的时候,日军虽然还在缅甸南部,但是,不少为日军服务的奸细却早已渗透到北方,通过各种卑鄙的手段,开始了大肆骚扰与鼓动人心的破坏动作。
入缅参战的人们哪里知道,就这样,在缅甸人的眼里,他们已经被看作英国殖民者的帮凶。常常远征军的车队与大部队刚刚抵达一个地方,除了华侨之外,几乎当地人全都望风而逃,生怕自己跑得晚了会被中国人抓去杀了。如此奇怪的举动让一时还蒙在鼓里的官兵们感到莫名其妙,怎么都想不明白。
英国人说起来是中国人的盟友,可是,他们却相当忌惮来缅甸作战的中国人,处处制肘,生怕中国军队的进入会影响到英国人在缅的利益。铁路的控制权在英国人的手中,于是,输送中国军队的列车走走停停,有时火车头莫名其妙地被人调走,远征军官兵们被这样无人问津的被撂在铁路上,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与此相反,一列列满载英军的列车却在日军的步步进逼下仓皇后撤。而一些缅奸,就趁这些机会到处捣乱,放火,投毒,挖铁轨,袭军车,搞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眼看着英国人这样“不够朋友”,缅甸奸细又如此猖獗,而本身远征军队中通晓缅语与英语的人又不多,等于两眼一抹黑的中国兵们身处在一个语言不通,地形不熟,气候不适,情报不灵的环境中时,上上下下的官兵们越发强烈地感觉到一句中国老话: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更何况,脚下的这块地盘,还不是咱们中国人自己的。
远征军官兵们的处境之艰难,可以想见。于是,所有人的心中再也没有刚出征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昂扬斗志;再也不会一路高唱声威震荡、气贯长虹的高亢战歌。人人心中只剩一个念头:缅甸,实在不是个好地方!远征,真不是想象中那样容易的事情!
队伍就在这种停停走走,如老牛拉破车般的速度之中行进了一个多月。并不太长的路程,硬是从二月走到了四月。一进入四月,天气越加炎热,而且是出奇的热,气温高达摄氏四十一二度,到了正午时分,骄阳似火,温度更高。烈日蒸烤下,森林上空可以看见袅袅白烟,池塘水面上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就连最爱躲在水里的水牛都热得口吐白沫。道路两边,总能看见被晒死的牛或者行人。
几乎可以把人晒焦的炎热,让人恨不得扒光了身上的一切布片,仿佛多一丝一毫的衣料遮挡都能阻隔皮肤上的汗腺排汗。奉命开赴缅甸古都曼德勒协防的新三十八师队伍的万余名将士,尽管被炙烤的汗流浃背,衣冠看起来颇为狼狈不整,但没有人敢于光着膀子行军,各种行军装备依然一样不少的背在战士们的身上。因为他们的师长严于律己,在这样热的天气下,还将领子处的风纪扣扣得端端正正,将一身将军的装束穿得整整齐齐,哪怕背上已经结了一层白色的盐霜。
刚刚被任命为114团三连二排见习排长的狄尔森,因为身体缺水与连续的行军赶路,嘴唇上卷起了皮。被晒得好像煤堆里滚了一圈出来的他,一边跟着部队朝着目的地行进,一边将腰间的水壶解了下来,递给了一班班长。他看了一眼身后绵长蜿蜒的队伍,用手背擦了擦脑门上又沁出来的一头汗,嘶哑着嗓音道:
“千万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