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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疯骨 贻珠 128889 字 1个月前

弃了一样,只能在这空旷的帐子里,日复一日坐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知道某个难得的晴天,天气飒爽,栗簌给她带来了一身新的秋装,说,主子让她去大青草山上。

崔韫枝起初并没有多想,像个没有灵气的破布娃娃一样,一言不发地跟着栗簌去了。

秋日的昆戈,褪去了夏日的酷烈,却染上了另一种更为深沉的苍凉。

天空是高远而寂寥的灰蓝色,几缕薄云如同撕碎的棉絮,被凛冽的北风拉扯着,漫无目的地游荡。

广袤的草原不再是盛夏时一望无际的碧绿,而是呈现出一种衰败的、夹杂着枯黄与深褐的辽阔。风掠过草尖,发出低沉而萧瑟的呜咽,卷起零星的枯叶和草屑,打着旋儿,又无力地落下。

崔韫枝裹着一件厚实的羊毛斗篷,站在大青草山一处背风坡上。

山风猎猎,吹得斗篷的下摆狂乱地翻飞,也吹乱了她未加簪钗、只用一根素带松松束起的长发。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显得少女更加像个瓷人似的。

病弱西子胜三分,不过如此。

左肩下方的伤口在秋风的侵袭和走路的牵动下,传来一阵阵沉闷而顽固的钝痛,如同心脏深处持续不断的拉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凉意和隐隐的刺痛。

她微微佝偻着背,用未受伤的右手紧紧拢着斗篷的前襟,仿佛想将自己缩进这层粗粝的庇护里。

她的目光穿透带着寒意的秋风,越过脚下蜿蜒流淌、水流明显细瘦了许多的玉溪,望向远方那片辽阔荒原的尽头。

在那里,一支渺小的队伍,正缓慢而艰难地向着东南方向移动。

那是刘大人和大陈仅剩的几个随员们。

沈照山当真从不食言。

没有满载的荣光,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几名沉默的昆戈骑兵“护送”,将他们押送出了王庭的范围,驱向那象征着故国方向的地平线。

当年汉武时,荣光岂能言,石榴盈满车,光彩年复年。

而今长安在,荒城冢相连。老叟拄杖去,秋叶旋鬓边。

距离太远了。崔韫枝只能勉强分辨出几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他们行走在广袤的、色调沉郁的荒原上,渺小得如同被大地吞噬的蝼蚁。

那曾经象征着天朝威仪的深紫官袍,早已在昆戈的地牢里变得污秽褴褛,此刻在遥远的视野里,更是失去了所有颜色,融入了这片秋日的苍黄之中。

老大臣似乎走得极其艰难,步履蹒跚,几乎是被旁边的年轻随员搀扶着前行。

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崔韫枝也能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仓惶。队伍行进的速度又慢,又快,少女想让他们赶紧离去,又想再多看一眼。

崔韫枝的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山风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斗篷猎猎作响。她想看得更清楚些,想确认他们是否安好,想要再看一眼故国子民的影子。

就在这时,那渺小的队伍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顿。走在最前方的佝偻身影,那个模糊得几乎无法辨认的人影,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他面向着王庭的方向,面向着她所在的山坡。

即使知道对方绝无可能看到自己,崔韫枝的心脏还是猛地一缩。她几乎能想象出刘大人那张布满风霜与伤痕的脸上,此刻会是怎样的神情。

那个模糊的身影,朝着王庭的方向,深深地、深深地弯下了腰。

一个迟暮老臣,在异国的荒原上,对着他再也无法带回的公主,对着那象征着囚禁与未知命运的王庭,行着此生最后一次、也是最沉重的大礼。

泪水瞬间模糊了崔韫枝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