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驳,孟深马上开始吻他,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在孟深吻他的这一刻,他对孟深的迷恋达到峰值。峰值过后是什么,这一刻的他犹然未觉。
晏棠穿着厚厚的蓝色羽绒服,看起来像穿了一个安全气囊。晏棠说:“我家人都在守岁,你知道吧,就是一晚上不睡觉,等到天亮好去亲朋好友家串门,老家的习惯。我们也应该守岁。”
晏棠拉着孟深,兴高采烈地走在年初一凌晨的大街上。他们住的老街区,路上没有几个人,灯笼上写着银行的广告词,喜庆地闪闪烁烁。“我们去哪儿?”他们同时问对方,愣住,又同时笑了起来。晏棠很中二地说:“天地浩大,想去哪去哪!”孟深说:“哈哈哈。”晏棠继续说:“一直去到世界尽头!”孟深说:“哈哈哈。”晏棠说:“你笑什么,这么好笑吗?”孟深问:“去看电影?”
于是他们去看电影。大年初一凌晨的电影院很多人,他们只买到了很角落的两张票正合了他们的心意。片子是热热闹闹的喜剧片,讲的是一个有自杀打算的人如何被周围的善良和人间的羁绊拉回来,有点像国内版的《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观众们按照导演的精心布置连连大笑,适时流出眼泪。孟深和晏棠就知道,这片子成了。
他们出了电影院,反而更加精神,争论着演员该怎么演会有更好的效果。孟深说男主上吊前的准备程序有点做作,晏棠说这是郑重,孟深说没必要。争着争着,晏棠突然对孟深说:“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自杀,好像你试过一样。”孟深哑然失笑:“同学这么想可就不专业了哈。”晏棠说:“我总是在你身上闻到雨天的味道。”孟深说:“怎么会,我衣服都晾干了,别想污蔑我。”他是惯性打岔。晏棠不理他:“很像一只难过的水鬼。”
孟深就不说话了。晏棠散漫、无所顾忌,但是自有他的敏锐在。他们继续前行在大街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人在大声唱《恭喜发财》,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孟深说:“我上高中的时候,晚上也经常这么在路上走。”程慕雯家不远的地方就是一条马路,马路很宽,但是很少有人。每次和程慕雯的丈夫打架以后,孟深冲出门去,就这样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一辆车过去,掀起尘土飞扬,但是路旁还有人在很快乐地划着拳吃烧烤。
十六岁的孟深踩着脚下的石子和沙砾,看着前面没有尽头的夜。很多次,他想试试一直走不回头,看是否真的能走到一切的终末。没有一次成功过。古书上写阮籍率意独驾,不由径路,车迹所穷,辄恸哭而反。但孟深流不出眼泪,他甚至不敢真的走下去。
孟深看着旁边忙着呵气暖手的晏棠,忽然奇怪了起来,他那时到底是在害怕什么?晏棠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们回到出租屋,爬到了楼顶上。晏棠其实有点困,孟深好几次看见他在悄悄打哈欠,但一遇见孟深的眼睛,就又开始劲儿劲儿地说白烂话,装出精力过剩的样子。
他们在靠墙的一块水泥墩上挤挤挨挨地坐下。晏棠说:“我活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在大年初一看日出。”孟深说:“我也是头一次大年初一不睡觉被人拉着看日出。我觉得日出没什么意义,但是我们冻得要死在这里看,为它赋予了意义。”晏棠说:“有道理!虽然很狂妄。”
其实也可以说,因为是他们在一起看,所以日出有了意义。但他们都说不出口,他们总是这样。晏棠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渐渐翻白,又过了一百年,太阳露了出来,薄薄的,很虚弱,像炒过了头的胡萝卜片。孟深说:“你看,就是这样。”他偏过头,见晏棠脑袋枕在他肩窝,睫毛密密地垂落,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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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孟深收到了连婵的信息,连婵对他说春节好,发了几张她家过年的照片,包饺子,阳光下怏怏的猫,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