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却不依,“你这一会子,他茶都要多吃三碗……好了好了,你去就是,我等你。”
她取来早熏好的衣裳,为他穿戴。单铮只得偃旗息鼓,才穿整好了,外头人进来,备下盥洗时,那皮猴儿又忙不迭地跟进来,手里尚托一盏蜜茶,咂摸咂摸两口,上蹿下跳地为他递青盐、递茶水、递手巾,毛手毛脚地殷勤。
单铮哭笑不得,一会儿,里头掀帘出来了折柳,略略拢了散发,也不动手,只坐一旁瞧着。
陶岳献殷勤之余,又干脆利落地向她一拜,“义母。”
“哎!”折柳笑得合不拢嘴。
“我一个时辰便回。”一应齐备了,单铮教取来自家精铁枪,向折柳道了一句;见她满腹心神,大半却在那小子身上,心念一动,偏头凑过来几分,声儿轻轻的,“咱们以后也生一个。”
折柳那笑才凝在脸上,想说什么,他却已往外走了。
去后府署校场的路上,单铮问陶岳,“小山,你想家么?”
“不想!义父与叔伯们待我都好得很。”陶岳道。
而后转过连廊,到了空地,猴儿似的皮实才慢慢多了一分窘迫。陶岳抓抓总角,有些难为情:“……有一点。”
单铮笑着拍了拍他脑袋,校场上,丢给他一柄比寻常枪身更短小的铁枪,那是特为他锻制的,“以后得了空,我与你义母再去沂州,便带你归家,如何?”
陶岳道了声“好”,执枪杵地,想了想,又觉不妥,“义父以后日理万机,我怎么好搅扰?还是我自个儿回去吧。”
“日理万机?”单铮觉得有意思,“谁教你这话儿的?”
“十八叔。他说你以后要做皇帝的,做皇帝都是日理万机。”
单铮立了片刻,在孩子跟前,便不再揪扯这话题,拉开步势,枪杆一拍他肩,“行了,上回教你的‘斜挑千山’一式,耍来我瞧瞧。”
“是!”陶岳一双乌皂的眼陡亮,更凸大起来。
一大一小,便就蒙蒙的天色中,纵横来回,攻者迅猛、守者沉稳,练起了同源异势的枪法。
如此往来,一个时辰。
休沐日,陶岳得了解脱,不再要去学堂跟随柳娘子学那之乎者也。单铮便叫来两三个枪法出众的,陪着他继续耍练,自个儿则料理别的事去了。
天色这才大亮,日头斜升,单铮依原路返,回到后宅,想折柳这会子不知正做什么,也许在梳妆。
果然所料不差,才进得屋,见内室一帘儿掀起,半露着折柳花玉似的侧脸,两个女使在左右,正替她髻上玲珑小冠旁簪带朵的红梅。
梅香如玉砌冰晶,在这蓬莱暖春的室内,勃勃地发散,浸得单铮心中一角软了下来。
他退了女使,来到她近旁,同在鸳鸯相缠的镜里,亲自替她将一簇梅花攒上。镜中人鬓发婵娟、修眉横翠,一双盈盈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他,而后偏了半个头,眉梢眼角里携着淡淡情意,将他勾下身来,亲吻温存一晌。
单铮怜爱她已极,坐下来,将她纳在怀中,半晌才想起,“你吃过了么?”
“等你呢。”折柳就着这略显浮浪的姿势,向镜里观瞧,脸晕了霞红,秀美的指尖唇上轻抹了抹,将被他吃花了的胭脂勉强匀了。
他也有些脸热,才要带她起身,去用早食,却觉折柳轻扯他衣袖,开口时淡淡地有些忐忑,“我有一事,要与你说清楚。”
“你说。”他微笑。
“我……难有子嗣的。”折柳低着头道,“恐怕这辈子,也不能为你生个一儿半女。你总要有后,不如……”
单铮一愣,恍然悟起,先前竟说错了话,却教她勾起了伤心事。
他抚了抚她下耷的眉眼,想了片刻,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