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应当再不拒天水碧抹胸了。只是他还得找个人帮忙缝一缝。
便趁着杨氏歇晌儿的功夫,宗契带了料子找着她,也不知如何,总见今日抬头低头,这妇人似有些不冷不热似的。他没多想,招呼道:“大娘子,我有事相寻。”
杨氏“嗯”了一声,瞧他先取了块天水碧的素绢,当下一双眼便亮了。
“我想做件抹胸……”宗契话至半截,那素绢先被接过去,杨氏再不冷冷淡淡,一径儿笑了起来。
“这般客气,昨儿那事不算什么!”杨氏嗓门陡然壮起来,连连摆手,又向后催唤,“杏娘!杏娘出来!”
宗契本想寻杨氏做些针黹,再多把些钱,只当酬谢,不想她转手将活计给了杏娘,但觉哪里不妥当,又说不出来,“哎”了几声,道:“怎好劳烦章娘子。”
“不劳烦、不劳烦!”杨氏眯眯笑道,叫来了女儿,将素绢塞与她,“喏,法师特特把与你的,你也别哭哭啼啼,道法师是那般冷硬心肠!”
章杏娘方才又哭了一番,如今刚拭了泪,红红的眼望来,分明喜中含了几分情。
宗契这才悟出岔子,径向她二人道:“这不是给杏娘的,是我找大娘子裁件抹胸,给柳娘子的。”
话音甫落,他倒不如何,母女两个那脸转青转红,难看了一半。
“我这有些酬谢,大娘子只管拿去,”他自知有些唐突,教人家误会了,伤了脸面,便取了张两千钱会子,搁在方桌上,“为杏娘裁件衣裳也好。”
足足两贯钱,哪止是酬谢,也是答报这一二日留宿的情谊。宗契自觉有礼有节,却不想章杏娘如同受辱,将天水碧扔还她娘,自个儿转身就走。
杨氏说了几句场面话,多少言不由衷,“尽够了,我比着柳娘子的尺寸裁了便是,要不了一会功夫。”
跟着收了那钱,也不看他,自顾也走了。
宗契只觉今日好生怪哉,这一家人怎么好似吃了变脸丸似的,脸色说变就变。
他琢磨了片刻,也不太在意,一任抛在脑后,寻应怜说话去了。
第30章 第30章为我世间稀,不逊明珠色……
入冬时节,雪虽明,天却暗。冻云不展,引得多少雪霰冰寒。
昏时未至,应怜便已瞧不大清连绵一带的山形轮廓,只见苍苍地覆了雪,如高天浮集的琼楼白玉阁,因想着过了今夜,明日能否出行。
往常杨氏这时要来催饭,这回却不知何故晚了,家中冷落,她人却不知去了哪。
空腹扛过一午,愈发地饿,应怜到得厨房,犹犹豫豫抓了一把干黄豆,想着是不是入锅煮两下,纵没滋味,到底能填饱肚皮。正此时,却听着前头有人进屋,正是杨氏。
又不止是杨氏,并行着几个一般的妇人,俱是左邻右舍里的。
杨氏叫唤:“柳娘子!柳娘子!”
应怜不知何事,忙忙地过去,刚要开口,却见各人脸色不对,大多目光在她身上游转一圈,隐晦得很,却无端教人看出些鄙夷来。
“柳娘子,我原不知你是那样的人。”杨氏先开口,起头先有一两分客气,话却不怎么中听,“你自来那金银屋里住惯了的,我们家寒门屋小,供不起你这样的,倒委屈了你。”
她“这样”、“那样”一说,应怜虽还未全懂,却已猜着七八分,猛地似被迎头浇来一盆凉水,惊得一个激灵,又生生从头冰到脚。
“大娘子何意?”她生硬问道。
一妇人道:“怎么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咱们村虽不富裕,住的却也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家,从没有什么卖笑卖唱的贱口,平白脏了门前的水!”
那恶语伤人,虽裹着轻声细语,却是绵里的刀,刺得应怜好半天说出话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