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挑衅不能过火,万一真的撕破脸面,燕王一怒之下下令把他们全斩了,那便是得不偿失……幸好他没对燕王动手,好歹不算捅出什么大篓子。

李乾昭扫视一圈众人神情,他的人已跪的跪、喊的喊。文臣恭维的无非是些日日听惯了的场面话,内侍一贯沉默,亲卫们倒都行了军礼这是他此前下的令不远处的塞北人神色各异,为首的几人大抵做过塞北人正儿八经的使者,只略微犹豫,便向他弯腰,行的是大梁人的半礼,随后才又带着后面的轻骑,对着乌尔岐行了塞北王礼。

交代还是要给的。李乾昭回了句“免礼”,众人随即起身。他示意侍从等无关之人退下,只留了朝廷的监事与自家麾下的文官幕僚,那边的塞北人不受他管辖,乌尔岐便比了个手势,轻骑们散了大半,只留几人跟在使臣身后。

燕王亲卫们自觉退后,将众人半围着,各自警戒起来。

李乾昭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将其展平,示意剩下的人看过来。

“本王同使者相谈甚欢。”李乾昭微笑道:“如此,盟约已成。”

塞北使团:“?”

这与他们受的王命不同。轻骑兵茫然的看向使者,使者们则以眼神向乌尔岐问询。

乌尔岐冷着脸他的眼睛很像他爹乌尔莫卧,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有种说不清的瘆人以汉话沉声道:“对。”

塞北使团:“……”

天阴沉着,北风悠悠吹过,薄纸被吹的飘起,其上两枚已变为红褐色的血指印显得格外明显。

乌尔岐从李乾昭手里抢过盟约,后者手松得很快,让这张纸不至于被撕成两半。他走到为首使者处,将纸递了过去。

这张盟约上以汉文与塞北文一道竖写了二十几列字,那使者接过来,刚看了最前的几条,嘴角便抽了抽。他来不及读下去,先将视线挪到最下指印处,压低了声音,以塞北话问道:“吉汗,这是怎么一回事?您真按了?”

吉汗是塞北人对王族世子的正式称呼,这使者如此尊称,显然是对乌尔岐有了些许不满。

“是也不是。”乌尔岐向他展示自己被割了一道的手指,以塞北话回:“大梁的亲王太他妈狡诈,我被下套了。”

他估计是方才摔东西发泄够了火,此刻倒是冷静了下来,只骂了几句脏话,便消停下来。

使者心说以你的本事,谁强逼的了,总不能是燕王抓着你的手下的刀吧。但这话说出来实在太不给吉汗面子,便将其按下不表。

他不知自己其实已猜到正确的答案,只皱着眉看这纸盟约,想着后面再问二人谈话细节,低声道:“停战互市,这倒是可汗预想的。只是他们也太不把我等放在眼里,只一句'结兄弟之邦'便了事,这边税也设得如同儿戏……”

依塞北人的预想,大梁应当再拿出些诚意来譬如一年送几次岁礼、割点边关土地……自然,燕王就任后局势不比从前,以前是塞北人按着大梁揍,现下大梁与塞北却已有僵持之势。

但朝中主和,燕王再怎么骁勇善战,到底独木难支,不论如何也不该如此硬气。

梁帝不理朝政不久,塞北诸部便已蠢蠢欲动,隔三差五的便有小股轻骑袭扰大梁边关,见守备疲累,劫掠便更甚。乌尔莫卧汗在一统塞北后,原本不打算管质子死活,便直接开始南下吞并,如此攻下几城,本以为质子必死,甚至准备好了借机出兵发难,却不想仗打了几年,那厮仍旧活着。

许是天意,思虑几日后,他方将之召回。

如此,便是眼下这位乌尔岐了。乌尔莫卧汗不在乎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被汉人养了这么久,成了个空有一身武力的疯子,本就不指望他继承王位,还能保有几分塞北的野性已是难得,至于他时不时的抽风,只要别太过分,他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