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嗓音变得肃穆:“你从没尽过一个人父的?责任,你眼里只有你自?己,莺姐儿从小到大受了?多少折辱与欺负,你从来装作看不到,只有她嫁了?谢相之后,你才会在众人面前演戏,充当一个慈父的?角色。”
寻常人听?到妻子这般训斥,大抵会觉得无地自?容,但沈遒一点也不觉得愧怍,甚至觉得怀疑起来:“你跟我?提和离,莫不是莺姐儿撺掇的??”
沈遒面色变得阴沉:“她如今变得越发目中无人了?,仗着自?己攀上高枝,连父亲都不放在眼底,一回娘家就摆起架子来,偏偏你还这样惯着她、宠着她!”
崔氏蓦然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可笑与荒诞。
她与沈遒完全就是活在两?个世?界里,她刚刚说的?话,沈遒是一句都不曾听?进去,他只活在自?己的?逻辑里,他认为自?己所思考出?来的?东西就是对?的?。
崔氏跟他说道理说事实,根本就讲不通。
崔氏摇摇头,敛尽失望之色,后退了?一步,道:“和离书我?就放在这儿了?,今天内你就签下,若是没时间,这两?日我?会先搬出?去住,崔家那边会请官府来打和离官司的?。”
看着妻子柔韧而决绝的?背影,沈遒意识到崔氏是动了?真?格的?,晌晴的?日色将他的?面容照得阴晴不定,情绪上来后,他一把抓起和离书,将它撕了?个粉身碎骨,迩后冲到崔氏面前,砰一声,撩袍弯腰跪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掴了?两?巴掌,骂自?己昏庸,骂自?己不体恤妻子女儿,骂自?己好色,任何脏词都被他信手拈来一律砸到自?己身上。
“潇儿,我?做错了?,能?不能?看在莺姐儿的?份上,咱们不和离?”
沈遒将自?己的?脸抽得臃肿,死死搂住崔氏的?小腿不撒手,“我?今天马上将中馈之权从徐氏手上揽回来,一律都交给你,你还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你今日说过的?那些话我?全当你没提过,咱们就像二十多年前新婚燕尔那般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这些话崔氏已经听?倦了?,每次吵架到到最后,沈遒下跪忏悔并掌掴自?己,忏悔之词甚至没有什么变化。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不想?在沈遒面前浪费口?舌了?。
沈遒不撒手,崔氏就没法动弹。
啪一声,一条竹棍狠狠抽打在沈遒的?腰后,沈遒吃了?一记闷疼,正?要叱骂是谁动的?手,转首一望,却?发现是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手执藤棍,厉声道:“我?数三下,放开崔氏。”
“三,二,一。”
一见?沈老夫人,沈遒如耗子见?到了?虎猫似的?,赶在“一”声落下之前,松开了?手,灰头土脸地立起身来:“母亲……”
“都说了?,你我?母子情分在许多年前已经断了?, ????? 不用再喊我?母亲。”
沈老夫人稳稳当当护住崔氏,步步生风地朝府门外走去。
沈遒不死心地跟上去,却?发现听?鸟苑、蕙心斋里非常热闹,很多仆从抬着箱箧和诸多物器,陆陆续续往府门外搬。
沈遒问负责管理秩序的?曹管事这是在做什么。
曹管事擦了?擦额庭上的?冷汗,踯躅了?好一会儿,恭谨地答:“谢姑爷在外面找了?一座风水极好的?大宅子,今日就接老夫人和大娘子出?去住呢。”
怎么会有这么突然的?事?!
表面上看着突然,实则筹谋已久。
沈遒的?表情庶几快要控制不住了?,先是崔氏闹着要和离,然后崔氏和沈老夫人都搬出?去住了?。
措办搬家这一桩事体的?人,居然还是谢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