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火。”
“如若至此便结束。”司珹食指无意识叩了叩,“那这宴席没意思,也耽误不了这么久。”
季邈瞧着他手上小动作,说:“先生想事情呢。”
他顿一顿,又说:“我想事儿的时候也会这样,你我还真是……”
“我在梦里老学你,”司珹轻声道,“醒来后已成习惯,改不过来了。”
季邈连忙道:“不改。”
他拢了拢司珹的手,说:“不要改。”
司珹垂眸片刻,问:“宴上还说什么了?”
“司天监有人站出来,说是天象良宜,劝皇上再纳妃。”季邈说,“可算把这事儿引出来了,陛下假意推脱一番,总算应下。八月初,内阁首辅方沛文之孙女、方知漱的第二女方绮珺便得入宫。在此之前,季朗的婚事得先办。”
“长治帝还给季朗赐了婚,”司珹侧目,“择定哪家?”
“裴家。”季邈道,“就是裴玉堂家。二皇子正妃指定了他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裴汶。”
“裴家?”司珹微微愕然,“可实在是……”
实在是裴家高攀了。
裴家根基在云州,地方上尚且算得大族,可到了衍都便不够格。裴家现任家主裴韬为工部左侍郎,朝中任职二十余年,虽无大过,却也无甚突出建树。前些天他们家庶幼子死在采青阁,裴韬许是嫌这死法太丢人,至今仍严密配合大理寺,对外只说小儿子去了乡下庄子处。
前世季朗的正妃,正是今生长治帝欲纳进宫中的方绮珺。
季朗成亲时,司珹已离了衍都,往宿州连明温氏老宅去。可他虽不在京城,却也隐隐知道那场婚事闹得并不痛快,似是方绮珺不愿意。
她年十八尚未出阁已是晚嫁,方家却一直压着原因,未曾走漏半点风声,只说方绮珺身子不好,常在闺中养病。后来好一通折腾,听闻人最终是被绑着嫁去的储君府。
婚后季朗照旧沉迷男色,时常流连采青阁。直至衍都城破季朗缢死,二人膝下也并无一儿半女。
战火流离间,百年方家轰然倒塌,盘根错节的一切俱付灰飞,座下门生附族作鸟雀散,东宫中的方绮珺也不知所踪,自此再无人见到过。
但,在逃亡后颓圮不堪的宫院里,司珹曾找到过一把特殊的火铳——大景火铳向来为单管铜制,太子妃寝宫中的却共享一銎柄,三管并排而出[1]。
季瑜登基后,司珹将此物交至兵部,经研究改良后又往西北、东北两方边军中神机营去,比从前单管制式好用许多。
正月翻过元宵,沽川已经稍有回温。季邈司珹带队,于越州境内密行往西,临绕行过祁瑞山北麓的当日,方才刻意向衍都放出消息。
大军越山后已近傍晚,远空薄雪飘零,斜阳残照,天地黯黯。祁瑞山北麓早已无人烟,被肃远军驱逐到别处去,队伍绕过干枯的灌丛,却隐约瞧见了点点新芽。
山野莽原间,两军影幢幢,一方疲态已显,稍稍迟钝地行进;另一方却秩序井然,安静又整肃。
两军相遇凌水旁,惊飞沙鸥一片。正月中旬雪仍厚,河道萎而窄,两军主帅带各自副将近卫骑马淌过融雪溪,终于得相见。
季明远发已斑白,不过一年未见,瞧着却像是老了十余岁,他眼见季邈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俊朗、意气风发的脸。
季明远在这霎那五味杂陈。
很快,他就不再继续感伤下去——他眼见着长子身侧之人也摘下头盔,露出谪玉坠云般的面容。
可偏偏这张脸,他是见过的。
季明远登时蹙眉道:“你是那个采青阁出身的……”
“折玉乃我麾下谋士,我敬重之人。”季邈说,“父亲,先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