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躺了半个时辰,终于睡着了,呼吸绵长。颜执安看着她的侧脸,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心中不忍,她的哭声像是一把刀插进自己的心口。
颜执安觉得疼得揪心,夹杂着后悔。
应殊亭与齐国公同时来了,但两人来的是中宫。应殊亭第一回来东宫,齐国公来过一回,是多年前,惠帝崩,皇后要自立。
那一年,天下险些大乱,最后,李家妥协,以十七年为期,待太子弱冠后,皇后还帝位于他。
两人来时,太傅立于桑树下,衣襟飘逸,“太傅。”
颜执安手中拿着遗旨,回身看向两人,道:“先帝去前,留了三道遗旨,这是第一道。”
她递给齐国公。
齐国公诧异,皇帝登基三年,怎地还有遗旨呢。
他半信半疑地打开遗旨,扫了一眼,不言语,只哀叹一声。他这等模样,让应殊亭不解,靠过去,认真去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二位,怎么想?”
“要紧的是陛下怎么想?”齐国公说,皇帝当年初登基,凭一己之力与天下对抗,最后还是上官仪自尽来结束的。
如今,先帝早有旨意,皇帝知晓,岂不是要抓住当年那些人来泄恨。
颜执安道:“追封为王,如何?”
“女子为王,古来少见。”齐国公说道,可若不平息皇帝的怒气,满朝都得遭殃。
皇帝的性子,他清楚,没事都要闹一闹,如今这么大的事,怎么不闹呢。
他暗自恼恨,索性询问颜执安的意思:“太傅,听您的。”
太傅是未来的皇后,能安抚皇帝,旁人莫说安抚,只怕还会被皇帝怪罪。
“那就封王,你与臣下商议,明日朝上,切莫要反对。陛下悲凄,谁撞上来,我可保不住他们。”颜执安冷笑,这个时候若是不听话,也没有必要去保。
两人皆答应下来,等了两息,应殊亭疑惑道:“那还有两道旨意呢?”
“两道密旨,赐予陛下的。”颜执安不想过早提及这件事。
安王的事情,暂且不提。且大婚在即,以防再生风波,等安王成亲后再说。
两位权臣随后离去。颜执安站在树下,仰首看着枝叶,她一直以为先帝贪婪爱权,杀夫自立,坚毅要强。
苦苦等着女儿回来,是愧对明帝,想要帝王一脉归于正统。
如今想来,能让她放在心上的唯有自己的女儿,哪怕循齐对她不算亲近。
她伸手去抚摸枝叶树干,恍然感受到了先帝一片爱女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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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醒来时,已是黄昏,身下的皇后的凤床,她不想起,生起逃避的心,可一翻身,便有一双手握住她的手。
“醒了?眼睛疼吗?”
颜执安的声音缓缓的,唯恐惊到了初醒的人,她俯身,将偷懒的人拉坐起来,道:“该回去了。”
“这里也可以住的。日后这里是你的家。”循齐小声反对,低着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可又不甘心,抬头去看她,眼中带着眷念。
颜执安如何不懂她的心思,与她对视线一眼,平静道:“不管是哪里,过去的事情过去了,何必挂在心上。你愧疚,我也愧疚的,若我当时帮你,说不定也会好的。”
“哪里有什么对错呢。”循齐急了,不想她跟着愧疚,“我们、不是圣人。”
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该做的不该做的,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能困住其中,苦苦挣扎。
“我们回去罢。”循齐自己犯反而想通了,拉着她的手,“得空我们去皇陵,我想去祭拜母亲了。”
“好。我陪你。”颜执安与她相视一笑。
回到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