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忘了!”孝瓘恍悟似的摊开手,只见掌心乌油油的一片。
“弄的什?么呀?怎么这么黑?”
孝瓘摊开另一只手,竟是一根尖头的黢黑粗棍。
“炭?”清操端详了半天,心道虽盼他做个闲散宗亲,但他这无事撸炭也委实太闲了些,“郎君,要不……你学延宗斗个鸡走?个马什?么的,且比玩炭正常些吧?”
孝瓘被她逗笑?,“亏你日?日?画眉,不认得石黛吗?”
清操惊讶地望着眼前这根粗苯的棍子,实在无法将它与纤细的黛笔联系在一起。
“我看你的石黛快用完了,就找来原石,想做支黛笔,只不过磨研了一个下午也难小巧。”孝瓘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磨石和锉刀。
忽想起新婚翌日?,她曾罚他为自己画眉,却被断然拒绝,理由是他的手提剑握槊,从不拿眉笔——而今,他竟愿意为她做一只黛笔?
清操执起他的手,摩挲着纵使?黛黑仍盖不住的厚茧,抬眼望着他道:“你最近……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时,尉相愿自园径上走?来,行罢礼道:“殿下,河南王来信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正要呈进到孝瓘手上,却发现他满手黑灰,只得转交给清操。
孝瓘看了清操一眼,道:“我回去洗洗手。”
二人先后回返书斋,孝瓘洗净了手,见清操正在灯下随意翻着书册,那?封孝瑜的回信已静静躺在案几上了。
孝瓘破开信封,展信粗览,禁不住叹了口气。
清操装作无意地问道;“怎了?平白?叹气?”
“没……没什?么……”他放下信,只望着窗棂外的萧瑟树影发呆。
清操望了望他,又回到自己的书上——只是那?书上的字,她再看不进一个。
“我要回邺城了。”孝瓘忽然道,“我知老郑公旧疾又犯,你留在定州照顾他吧,无需随我回去。”
“你回去何事?是朝中有什?么紧要吗?我还是随你同归吧,阿翁已责我留家日?久,辱没门风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孝瓘低头道,“就是近日?突厥时常滋扰边境,我请大兄为我斡旋,重入行伍,北境御敌。”
“大兄准了?”
“大兄未置可否,只令我先返京畿。”
“那?我与你一同回府邸候旨吧。”
“不用。”孝瓘提高了声?音,语气也加了几分决然。
“我必须与你在一起。”清操紧绷着唇,她的声?音不大,却是无可辩驳的坚定。
孝瓘皱了皱眉,缓下声?道:“若至尊下旨,我便要去北境,你亦无法随行。与其独守兰陵王府,不如留在定州侍奉阿翁……”
“孝瓘,你一人我不放心……”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孝瓘怔怔地望着她,从她那?微微泛红的眼眶,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可他依旧倔强的不愿捅破这层窗纸,只淡淡回道:“你放心便好?。”
三日?之后,孝瓘独自回了邺城。
清操之所以没有执意前往,是因为老郑公的情况的确不大好?,而郑武叔又被临时抽调到冀州行事。
孝瓘才至邺城,长兄孝瑜便邀他过府一叙。
这两年,孝瓘都未踏足过河南王府,今日?前来,还以为日?久记错了地方。
原本不大的王府,已外扩了数倍有余,遥望院中,绰约可见许多新起的楼阁。
侍从将他导引至后苑,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池碧波,曲栏弯折通向水榭。
他闻远处有人唤他,转头一看,一艘龙舟推波而行,舟上幡旗猎猎,长槊竦峙,船头站着一人,正是长兄孝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