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云罗,我好爱你,我太晚才知道。”
他们当然不是没说过爱,没说过喜欢。
在床上,沙发,浴室,精力旺盛的高中生,一句喜欢和爱就像助兴。大多时候他们的爱意倾诉给身体某一个具体部位。偶尔也给人,先说的那个总不肯吃亏,要教另一个也学会,像场莽撞的角色扮演。
云罗在那句之后就不再说话,偏头躲开宋晏程的视线,他侧颈撇得很细很直,哭得累了,只盯着虚空中某一点,像发呆,根本没有在听。
他以前最擅长这个了。被强制进入的时候,把自己关掉就会好一点,假装亲吻只是亲吻,拥抱只是拥抱。在学会逢迎之前,他都是这样让自己听话,乖。
于是他又把自己关闭起来。直到那些喋喋的“我爱你”中,忽然掺进一句“对不起”,搭在那人颈后的手指一下紧了。
那么多句爱没能让他有什么反应,一句道歉却让眼泪又大颗大颗滚涌出来。那人因此噤了声,可泪涌得凶,又忍不住去哄,指尖触碰湿痕,原来也有不喜欢他被弄哭的时候。
钥匙圈掉落到枕头下,再无人在意。
“我早就,”云罗目光仍避过他,身子在哽咽里细细发抖,“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他以为早说服自己忘了最初发生的事,可当那些钝钝的,细蚁般密密啃噬心口的痛意和眼泪一起滚涌而出,云罗才意识到,那些经久不愈的伤痕原来是恨。
明明一开始是那样的。
把自己关掉,也不是没有知觉。攒久了的垃圾不扔会发臭,腐烂,坏掉,谁都明白的道理。
他们的再遇那样惨痛,怎么可以因为一句道歉,就反转成童话式的大圆满结局?
他喉头哽得厉害,本来话到这里就该停了,那个人从来不喜欢拒绝,可以了,任性到此为止吧,别再说。可宋晏程仍给他擦眼泪,有人哄的感觉真好啊,他这尾伶仃游了好多年的小鱼还是没出息,咬了钩。
“我说了不要,还喊你名字,”云罗哭得呛咳一声,艰难咽下口水,修剪齐整的指甲细细掐进肉里,像要那人因此万分之一地共感,“你还要……你还要脱……”
腿打开一点。你屄口好小。让别人也来摸你的小屄好不好。男人的精液这么好吃啊。
以后每天都有的吃,高兴吗?
他哭得太用力,昏天黑地的,世界都揉成皱巴巴的餐巾纸,被那人用来给他擤鼻水,“地下室那么黑,那么冷……你还绑我,把我弄得好痛,我很怕……”
体液是咸的,包括眼泪。他一开始就知道了。
“我明明都不需要你了……”最后一句,季云罗终于肯看向他,被眼泪濡得湿沉的睫毛簌簌抬起来,难过又疲惫地,“……你为什么那么晚才来。”
第一次做爱,其实开着灯。
第一眼就喜欢的人,补上了晚安吻。
视线倏忽一暗,那人同样不稳的鼻息凑近,手掌捂住他眼。湿又凉,熟悉的柔软,浅尝辄止。
在一片朦胧的黑里,他轻轻吻他,视线被剥夺,触觉、听觉变得尤其灵敏。一滴雨水从指缝落至脸颊,那个人的声音依然低沉,平稳,像很多年前,只要有他在旁边就会睡得安心。
他说对不起。他说,“那你借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