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瞧了瞧外面,许是因为阴雨天,平时?热闹喧嚣的大街都没几个过?路人?,她迟疑道:“外头正下雨,要?不改天再去吧。”
苏时?卿不以为意道:“无妨,一点小雨罢了。”
说着从小厮手里接过?油纸伞,先行出?发,眼见他从客栈消失,明姝这才?回过?神,忙追了上去,出?了店门才?发觉,原来他并未走远,而是正打着伞在外头等她。
想到如他这般大岁数的男子都已成家立业忙碌仕途,而他却还像个稚童一样?,便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苏时?卿疑惑道:“你笑什么?”
明姝收住笑声,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为何你执意要?冒雨去听戏。”
苏时?卿弯了弯唇,握在手中?的天青色油纸伞举过?她的肩头:“你想想啊,外面细雨斜风淅淅飒飒,你坐在珠帘香榻前,听着伶人?软糯袅袅的唱腔,岂不风流快意。”
明姝语塞,只道:“你这种闲情,我是没有的。不过?那梨园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清音阁。”说着,他突然止住脚步,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方匾额,“喏,到了。”
“这么快?”
“是啊,只隔了一条街而已。”
说话?间,门口小厮已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客官几位呀?楼上雅间请!今日,咱清音阁唱的是出?新戏,您二位可有耳福了。”
苏时?卿把伞收起来,又?腾出?一只手摘下腰间的荷包扔给小厮:“带路。”
戏台上锣鼓紧密,演得正是一出?错斩崔宁,说的正是刘贵向丈人?借来的十五贯钱,夜间在家中?被人?偷走,刘贵被杀死。当?夜,刘的小妾陈二姐因相信刘贵要?将?她休弃的戏言,偷跑回娘家,途中?遇一后生崔宁,二人?结伴同行,结果被赶来的村民捉拿送官。崔宁身上正好有十五贯钱,于是官府没有深查,便将?陈二姐和崔宁二人?处以斩刑。其后,刘贵大娘子被山大王掳到山上,得知偷十五贯钱并杀死刘贵的是这个山大王,刘娘子告官后,将?山大王处斩。
明姝一进?戏楼,便听得锣鼓声混着叫好声,她跟着苏时?卿来到二楼,在一处无人?的角落里落座。
不久,小二端来茶水点心,苏时?卿顺手端起一杯塞给明姝:“你身上沾了凉气,喝点热茶,去去寒。”
说罢,他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揭开茶盖,轻轻拂去浮沫,看着升腾热气中?茶针沉浮,淡淡道:“其实我原想带你来听牡丹亭,不料戏班子今儿换了曲目。”
明姝侧过?脸,茶香袅袅,氤氲雾气中?,他那俊秀的面容半遮半掩。
她笑:“我从不听戏的,所以对我来说不管是牡丹亭还是错杀崔宁都一样?。”
苏时?卿回眸盯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手上端着杯子,赏着台上戏曲,正看得入迷,一男子忽然绕过?人?群走上来,凑到苏时?卿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苏时?卿眉间顿时?皱紧,起身便要?离去,俯身对明姝说道:“我有些事要?处理,你在这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好,你忙去吧。”
明姝没有多想,目送他离开后便将?视线投向戏台子,不一会?儿心思便被那伶人?激越的唱腔吸引住,听得津津有味,如身临其境。
却在这时?,身后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道深沉的声音。
“明小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明姝只觉得心跳骤然一停,这戏楼的喧嚣忽然间也似退却了老?远。
她缓缓回过?头,在看清楚面前人?的那一刻,刹那间胸口一滞,好像全身血液冷冷地一凝,只一瞬,面颊全无血色。
是温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