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以颠倒众生的皮相,可姜时愿心中总是会对这一张脸心生畏惧,能感觉到他眸子中深藏着股渗入骨髓的冷。
那种冷,仿佛能将你掩藏的秘密看得一清二楚,在他面前,她如脱衣上绞刑上的囚犯,一丝.不.挂,无处遁形,只能卑微祈求行刑官给他一个痛快,结束这种难熬的羞辱和逼问。
她自觉有些理亏。
若李奇邃方才没有坦白,自己与沈浔成婚救他一命是纯粹恩情。但如今目的坦明,这恩情就变了味道,成了挟恩图报。
这恩情言明了就是利用,是赤.裸.裸交易。
只不过受恩之人,不仅要一面感激涕零,还要时时刻刻被这种恩情的道德感所裹挟,背上枷锁,日夜想着还恩。
挟恩图报乃不耻之举,但她无法辩解,只因她心底或真或假真掺着这种想法。
春试迫在眉睫,且自己如今在京中孤立无援,除了三七她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可信之人,而沈浔出现得恰到好处,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缜密的思维,这二者是探案所必备的,他绝对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没准真能帮自己通过春试。
她想自己已做好了准备,就算沈浔怪自己假情假意也好,怨自己挟恩图报也好,只要能帮自己通过春试,这些她通通不在乎。
姜时愿猝然对上他的双眸,他的眼睛极为好看,细长而润,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他眼角竟有一颗泪痣,晃得她心神恍惚。
他神色认真,道,“姜娘子不必如此的,以一桩婚约为筹码,拿来与我这卑贱之身交易。”
说至最后一句时,他目光划过她青雅似黑般的发丝,落在她衣襟上的一瓣海棠花上,说得轻微:“对娘子来说不值得...”
姜时愿双颊慢慢涨红。
这种在看清你的赤.裸之后,还你衣冠的行为,只会令姜时愿更加羞愧,更觉得自己卑劣...
沈浔也不知道是什么驱动他,是那片空白的记忆,还是虔诚衷心的本能,他半跪在姜时愿身前,姿态虔诚,犹如敬神佛。
他接着道,“沈浔起誓,余生只奉姜时愿一人为主,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姜时愿声如细蚊地应了声,缓缓克制着脸上泛起的缬晕。
她很清楚沈浔看她的眼神中并无缠柔眷恋,更对她毫无男女之情,沈浔对她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可是‘至死不弃’又极像爱情话本中动人的海誓山盟,不对,或许,细品下来,也像暗卫誓死效忠主上的誓词....
“嘿,我在同你讲话呢,你老瞅着姜姐姐,作甚!”
“眼里还有没有我!分开,分开!”
沈浔这厮太过可恨,自己一个少卿同他讲话,沈浔竟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急得撰着沈浔的领子,紧接着,他瞥见沈浔眼神中敛藏着锋芒的冷意,不知为何,忽然心中一咯噔,警铃大作。
忽然被沈浔一个眼色吓到压低了声音,方才的趾高气昂瞬间消散。
很神奇,这是出自于一个本能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