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兴滑动轮椅跟来:“五哥叫您奶奶,那我便也随他叫了,奶奶。”
陈老夫人摆摆手:“别,你现在如鱼得水,可是日本人面前的大红人,我这糟老太婆可担不起。”
“看您说的,奶奶,咱们先吃饭吧,舟车劳顿的,这一路受累。”
陈老夫人侧了个身,不想看他那张狗脸:“我等阿召回来一起吃。”
“那怕是有的等了。”
陈老夫人看向他:“什么意思?”
杜兴背靠椅背,双手交叉搭在轮椅手把上:“我说了,他在忙。”
“那就等到不忙为止。”
“既然您非要等,要不,我带您去看看他?”
……
陈老夫人跟车来到亚和商社,左拐右拐,进了道宽大的铁门。
杜兴在前头领着,忽然停下,回头笑道:“奶奶,这儿污秽,关的都是些亡命之徒,缺胳膊少腿都是正常事,您慢点走,别被吓着,摔倒了,我可担待不起。”
“我活了快八十年,什么场面没见过,”陈老夫人一脸凛然,“带路。”
“那就好。”
经过几番回转的暗道和长廊,几人来到一间暗牢。
即便一路走来看到无数惨烈的画面,陈老夫人也仍毫无畏惧,腰杆挺直,注视着身前的铁门。
事实上,从她被带出昌源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她的孙儿怎会毫无预兆、连一声知会都没有,忽然就要带自己离家。
现在看来,怕是凶多吉少。
杜兴让人将铁门打开,让开身,抬手对老夫人道:“五哥就在里面,您请。”
陈老夫人冷冷地横了他一眼,迈入牢房。所有的坚强、无畏,在看到孙儿的那一刻瞬间崩塌了。她步履蹒跚地快步走过去,想抱住他,可看着那一身的伤痕,却连触碰都不敢:“阿召啊。”
杜召听到声音,瞬间抬起脸,仰望身前老泪纵横的外祖母,硬撑着站起来,往门口去,脚上的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杜兴,你有什么冲我来!”铁链长度有限,他停在牢房中央,拉得三根链子匡匡响。
杜兴歪了下脸,冲他笑起来,什么话都没说。
陈老夫人看杜召被磨到血肉模糊的脚踝,赶紧把人拉回来:“别动了,阿召,过来。”这才发现,杜召的右臂空了,她震惊地抓住空荡荡的袖子,一路往上握,直到肩膀,痛心地双手直抖,“这帮畜生,这帮畜生啊。”
杜召单手拢住踉跄的老人:“奶奶,没事,不就是少了条手,没事,别怕。”
陈老夫人不敢贴他太紧,怕蹭到伤口,轻轻推开,拉着他破碎的衣角:“奶奶不怕,好孩子,我们家的,都是好孩子。”她抬起手,将杜召额前被血凝固的头发揉开,撩到后面,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脸,“奶奶知道他们把我带来是干什么的,你也别怕,不松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