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裂开的皮肉再磨了一次。伤口里还有残留的江水泥沙,必须尽快清理干净。
洛溦四下巡视片刻。
末了,背转过身,脱了中衣,再撕开亵衣的衣角,把最里面的衬布抽了出来。
人在江水里泡过,身上衣物里也满是泥沙,唯独就这块布还算干净。
洛溦转回身,小心翼翼的,用衬布轻轻清理起沈逍伤口周围的细沙:
“你忍着些痛,很快的。”
火光将少女的一举一动,投映在斜对面的墙壁上。
沈逍定定凝视着那道婀娜倩影,感受着她清凉的呼吸拂撩在自己的皮肤上。
屋外的雨夜中划过一道微弱的闪电。
洛溦顿下手中动作,朝外望了眼,迟疑着站起身:
“我想出去一下。”
沈逍回过神,“做什么?”
洛溦道:“我想出去看看,公主是不是也被冲到这附近。”
她记不太清沈逍是怎么在江水里找到自己的,但既然他们最后被水流带到了这里,那长乐也有可能被带过来。
之前雨大,点不了火把照明,现在有了闪电,或许能看清岸边的情形。
沈逍听懂了洛溦的意思,道:“这里是老君滩,不在东江下游,除非她自己游水,否则不可能过来。”
洛溦整理过长安知汛署的文书,大概知道老君滩的位置。从东江支流拐弯向北,水势稍缓,想必,是沈逍也清楚这里水波较平,特意带她逆流游了过来。
“那……公主怎么办?”
她看向沈逍,“就完全不管了吗?”
沈逍神色淡漠,“为何要管?”
洛溦听他语气冷淡,“可她是你亲妹妹,太史令就一点儿不顾念手足情?”
话出了口,又意识到自己可笑。
竟然跟沈逍提什么手足情。
豫王也是他亲兄长,他下令杀那人的时候,连半刻的犹豫都没有。
还有齐王,眼下,连生死都未卜……
遽然而至的沉默寂静中,唯有腾烧的木柴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沈逍低声道:“你早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又或者,你从前尚不知,所以竟还会天真地敬慕我仰视我,觉得我真是什么执掌天机的谪仙神官……”
他望着摇曳火光映出的人影,唇畔自嘲浮泛。
“如今你清楚了,我其实,不过是阴沟暗渠里生出的孽障,就如萧元胤说的那般,不懂常人情感,更不知如何爱人哄人。世间所有人对我而言,实则都无足轻重,只如刍狗,随时随地都可以舍弃。长乐也好,萧元胤也好,甚至萧佑,周旌略,都不过是我棋盘上的棋子。他们是生,是死,又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