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琬宁”这三个字一入耳,泣涕涟涟的少女便觉得他这是又要拿她的真实身份来威胁她了,同时也更加恼了,含着哭腔说道
——“你是不是又准备欺负我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两人的问话同时说出了口,又同时听到了对方的问话,一时间,双双愣住了。
但殷琬宁的泪水,却并不像话到嘴边的言语那样,能轻而易举地收回,僵持之间,最后一滴浅粉色的珍珠,从她的眼角倏然滑落。
——“我又哪里敢要你怎么样呢?”
——“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哭了。”
又是同时,两个人,都回答了对方在面前的问题。
但听完陆子骥的那句话,殷琬宁还是莫名心口发酸,大约是想到了他竟然似乎真的是在哄自己,那眼泪仿佛真如停了他的话一般,戛然而止。
而就眼前的形势来看,自己今晚的主动,也应该到此,戛然而止了。
他的唇还尽在咫尺,尽管他确乎实在哄着她,但到底,他还是会用“殷琬宁”这个身份来威胁她。
想到贤太妃范氏此刻仍然还在晋州城、随时都有可能把她叫走,即使陆子骥曾经答应过她,要在不暴露她真实身份的前提下、把她平安送到幽州,她依旧是不能肆意挥霍,他难得的这份耐心的。
“我听谢学琛说了,”在殷琬宁还在思考的当口,他却先开了口,“那聚宝赌场的事凶险……他们,有没有伤害到你?”
既然他提了,大抵也是心疼了,殷琬宁的心下一暖:
“我倒是没事,幸亏有东桓先生及时出手,不过,莹雪的那双手……”
陆子骥又仔细用手擦了擦她小脸上的泪痕,见她仍然垂着眼帘,长长浅浅的睫毛因为被泪水沾湿,此时被夏夜的洒满了月光的清风一吹,竟然颇有一番遗世独立的怆然。
他忍不住,再俯身,又亲了亲她倔强而湿漉漉地睫毛:
“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殷琬宁被他亲得发痒,稍稍躲了一下,一面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而陆子骥却伸手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稍微离开他的视线:
“今晚你们去那平康郡主的花宴,你为何要闷闷不乐?”
这一问,反倒是正中了殷琬宁的下怀。
但她突然又不想那么快,就把自己的全部诉求和盘托出,依现在陆子骥对她的“关怀备至”,她大约、可能、也许,可以多讨到一点好处。
“今晚花宴,我听到了许多流言蜚语,自然是闷闷不乐。”她娇娇软软地回答他的问题。
“是关于谁的?”他敛眉。
“好多,好多都有。”她撅着小嘴。
“那就一个一个说。”他极有耐心。
她语气轻缓:“刚刚,我与东桓先生对弈的时候,坐在我身侧的那个小姑娘,骥哥哥,你看到了吗?”
还抱着她的男人想了想,淡淡点了点头。
殷琬宁故弄玄虚:“骥哥哥可知道,她是谁?”
陆子骥的眼底,掠过了一丝阴影:“你说。”
“她叫采露,她的生父因为沉迷赌博,弄到家财散尽、家徒四壁,”殷琬宁顿了顿,“最后,为了还赌债,竟然把她和她的生母一并卖到了青楼。她的生母不堪受辱,当着她的面,跳楼自尽了。”
两个人,此时还站在起先陆子骥与谢珣谈话的地方,远离最开始时对弈的凉亭、正靠近池塘边。他们的身后,便是一块巨大的山石,容下两人闲坐,完全绰绰有余。
于是,在殷琬宁说着话的时候,陆子骥便已经松开了怀抱,自己先一步,坐在了颇为凉爽的石面上。
正要拉她一并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