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去。
行至殿外,殷琬宁远远便闻见了殿内缭绕扑鼻的香火之气。
她不得不再次想起,当年在母亲卫远岚葬礼上的种种。
一定要三跪九叩、茹素斋戒,佛祖才会保佑,心中所愿才能成真吗?
她眼下所求的,只是能平安到达幽州,与她的生父谈承烨顺利相认
——至于陆子骥,或者阎京,都随缘去吧。
进入大殿,只见纯金塑身的释迦牟尼佛像巍峨高耸,宝相庄严,座前已有几位身披彩色袈裟的僧人,正在默默诵读经文。
大佛两侧,各有几排专为香客听经而设的长凳。在长凳的尽头,一位面容和煦、古井无波的僧人手持木槌,一下一下敲响着仪案上那古老而圆润的木鱼,清脆如铃。
视线下移,殷琬宁很快便见到了坐在长凳上、最靠近殿门的姜燕燕母女。
趁着此时衍空禅师的讲经还未正式开始,她步履款款,走到了她们身前,对着姜燕燕和姜夫人,盈盈施礼:
“小女卫郊,见过姜夫人、姜姑娘。”
姜夫人面容整肃,只略微点头后便不再说话;而一身清雅素淡的姜燕燕则立刻站了起来,向殷琬宁同样盈盈回礼:
“卫姑娘,昨夜可休息好了?”
殷琬宁柔声回道:
“有姜姑娘为我仗义执言,我自然安枕无忧。姜姑娘菩萨心肠,卫郊感激不尽。”
姜燕燕笑着,拉住了殷琬宁的小手,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身旁,忱忱看向殷琬宁的娇靥:
“实在是举手之劳,卫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何况,清者自清,封姑娘与我自小便相识,她的脾性我再清楚不过,也本就是个收不住脾气的。你若是觉得委屈了,我可以出面,替你做主。”
殷琬宁哪里敢?
姜燕燕和封秀云,你们两人从小相识,父亲又都是一方大员、一州太守,我身份特殊,躲你们都来不及,又怎么敢出来贸然得罪?
难得清醒的少女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姜姑娘这句话,卫郊已经是感激不尽。”
而此时,衍空禅师已经从后殿里出来,端正肃穆,如身披圣光,只见他袈裟一挥,幽幽坐于释迦牟尼宝像正下方。所有人立刻停止了窃窃私语,俱是凝神屏息。
姜燕燕也同样端着贵女的姿态,听经讲佛,无比专注。
但谁也看不出,这个表面和善的清丽佳人,此时心里正在想的,却是另一番龌龊腌臜之事。
昨晚,偷偷神不知鬼不觉回到自己的厢房之后,她特意让自己的贴身婢女,写了一封言辞温婉、极近缠绵的表白信。
那婢女的字迹粗陋,但也堪堪能用,她让她趁着灰鹰尚未从封夫人处离开、厢房左右俱是无人之时,悄悄塞在了灰鹰的枕头下面。
灰鹰这个人,虽然同样来历不明,但爱慕卫郊之心,昭然若揭。
她姜燕燕不过是推波助澜,让他们早日互明心意罢了。
而恰好,在她刚刚收拾妥当、准备来此听经之前,被灰鹰要去给服侍卫郊的莹雪回来了,顺便告诉她说,卫郊在将自己打发走之后,又单独去灰鹰的厢房里见了灰鹰。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很好,一切都如她和阎京昨晚计划的那般顺利开展。
等一会儿,只要卫郊一离席,她便会跟上,亲自送这一对芙蓉泣露、感天动地的野鸳鸯上路。
而姜燕燕身旁如芒刺背的殷琬宁,对即将到来的算计和危险毫不知情。
此时的她,只在心里默默盘算:
自己果然与佛家无缘,毫无慧根,灵窍不开,衍空禅师圣名在外,可这佛经佛法嗡嗡入耳,只让她觉得吵闹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