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所用的真丝寝衣,便被他毫不留情,撕成了一块一块。
当日的裂帛之声,与今日的,何其相似。
只是那时,他撕一下她便哭一声,哭到娇嗓喑哑,他仍是不可能放过她,只会加倍惩罚;
现在的她,却专注于他的撕扯的动作,从他左手上抢下那被赋予了新的使命的长长的布条,自告奋勇,拉着他,为他右手上那并无甚大碍的伤口,包扎。
一圈,一圈,又一圈。
缠绕,打结。
殷琬宁满意看着自己的杰作,缓缓舒了口长气。
她可是打了好几个结,这东西,应该能撑到他们回到灵济寺吧?
陆子骥并没有说什么,只默默收回了手,走向刚刚放置蛇尸的地方,再次蹲下,拿起了那把银柄的短刀。
“这条蛇,死了就死了,你为什么要把它带到这里来?”说话间,她人已经又站在了陆子骥的身后。
蛇已经去了头,变成一条一动不动的死蛇,她便没那么害怕了。
那不久之前还龇牙咧嘴、盛气凌人,把她吓到寒毛直竖的蛇,在陆子骥那双灵活又干净的手之下,已经渐渐褪去了鳞片。
锋利的短刀,刚刚才在丛林里毫不拖泥带水地切下了蛇头,眼下在这草熏风暖的溪边,划开一道尖利的横平竖直,那蛇身被开膛破肚,有腥臭气味,混杂着草地上绵延的湿气,扑面而来。
殷琬宁和陆子骥同时皱起了眉。
陆子骥放下蛇,转头,与殷琬宁四目相对。
“听说,你嫌弃灵济寺的饭菜没有油水,”他这才回答她刚刚的问题,“所以缠着灰鹰,让他带你进山打打野味。这条蛇烤了,倒也算是一道难得的佳肴,你平时吃不到。”
他说话的时候,阳光也随之越来越盛,夏日的阳光一惊一乍,照在头顶,却不明不白扩大了眼前的腥臭。
纵使她从前在殷府,完全算得上是锦衣玉食,但吃毒蛇……她殷琬宁,实在没这个胆子。
想着,嘴上也迟疑了:“这毒蛇……能吃?”
陆子骥一脸坦然:
“你都能为我吸出毒血,这收拾干净的毒蛇,又怎么吃不得了?”
而一想到刚刚与他的暧昧,殷琬宁不自觉小脸通红,也许是现在正值午间,烈日太晒,她被这日头毒得,浑身都起了一层无辜的燥意。
而反观溪水清冽,她刚刚在蹲下来漱口的时候,就畅想过在这溪水里嬉戏,
大约,应当,也许,是一件十分清凉舒爽的事。
尤其是……如果能把双脚放进去,汨汨流下的溪水穿过她白嫩嫩的脚趾缝隙,是有多好玩、多舒服呢?
反正现在,陆子骥还在那边弄蛇,出于礼数,出于男女大防,她自然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双足。
殷琬宁一挑眉,转身,便往清溪的上游,稍稍上坡一点的山上走去。
稍稍走了一小会儿,回头,发现陆子骥已经只剩一个模糊的身影,她这才停下。
溪流的上游处是一堆大小不一的巨石,有的大如车盖,有的则小如累卵。米白色与深墨色交杂,虽然嶙峋佝偻,但一眼便能望到头。
此时的殷琬宁,满心都是可以戏水的兴奋和愉悦,弯腰,脱下鞋袜,顺手放在了一旁的乱石边上。
而刚好,有一块石头的高度,可以让她轻松坐着的同时,把双脚放到溪水里去。
殷琬宁手脚并用,终于够了上去,在自己那双白白嫩嫩的脚触到清凉的一刻,她舒服得闭上了眼。
头顶虽然依旧是那个烈日,可这上游的茂密树木挡住了不少灼灼阳光。
山风吹来,将她耳垂上稳稳挂着的那对金镶红宝石耳环吹得摇摇晃晃,牵连着皮肉,却没有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