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身体,每一根神经。
顾长雪在无数不属于自己的绝望的意识洪流中挣扎着试图保持神智,借着分辨无边的絮语以图分散注意。
而后在某一刻,他忽然听见一道夹带着不耐的声音响在耳畔,腔调里压着不知是疼痛还是寒冷的倒吸气:“草!老子都回来了,还能遇到这种事?”
眼前的画面忽然颠簸起来,又毫无征兆地从模糊变得清晰。
视野的主人俯身伸手,抱起雪中冻得青紫的孩童。拍开襁褓上积雪的同时,声音逐渐飘远:“你要是能活下来,老子就养你。”
画面一切,化作陡峭的断崖。视野的主人趴在断崖边,鲜血流入眼眶。
顾长雪在被血染红的视野中看见童年的自己,听见久远之前只听闻过一次的童声:“不许松手。不许挣扎。闭嘴,你太吵闹了。”
“……我抓住你了,你会活下来的。”
一切都像是一场幻梦,他在梦中忽而又变回小时候的自己,坐在孤儿院院长办公室的长椅上,听着门外的声音:
“院长你是不知道,我们也是没办法。这孩子可不好带,打小就不爱学习,净往山林里跑。对着谁都没个笑脸,再小一点咱们跟他打招呼他还会见鬼似的掉头就跑。而且,他身上是有些邪门在的,还在襁褓里时父母就遗弃了他,顾老爷把他收养回家,现在又了无影踪……”
“是啊是啊……”
“村长先生,诸位。你我都是成年人,背地里编排一个孩子,还给他扣这种封建迷信的帽子……怕是不大好吧?诸位放心,自我入职以来,孤儿院从没放弃或转走过任何一个孩子。他在我这里会受到良好的照顾,也不会给诸位带来任何麻烦。我这样说,各位还满意么?”
“你——哼。你也就现在挤兑我们了,再过几天看着吧!这小孩儿爬高上低最拿手,又不肯承认顾老爷子已经去世,不出三日,铁定要逃出孤儿院!”
眼前的画面一漾。再清晰时,小长雪正站在怀表店外,仰头望着干净昂贵的橱窗。
他身边蹲着仍在喘气的吴院长,一边擦着一路找寻急累出的汗,一边道:“你翻墙出来就为了盯着人家的展示柜看?”
即便找寻良久,吴院长的语调也并不凶。小长雪吃软不吃硬,闷了片刻还是道:“想修表。但是没钱。”
吴院长嗤地一声笑起来:“那你出门为什么不喊我?知道自己身上没钱还翻院墙,跑这一趟冤枉路。”
“……”小长雪终于转过头看向吴院长,“我喊你,你会陪我出门吗?”
“那当然。修个表的钱咱们院里还是有的嘛。”吴院长伸出手,看起来是想把小长雪抱起来,不过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收回手,迎着小长雪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