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虚了。”
“不是!”
江妩脱口而出,还记得至少先竭力否认。
其实她头皮正在发麻,若没憋着一口气,那步步紧逼的冷香快要让她窒息,只想尖叫一声调头逃跑。
然双足似是被地下一双手死死钳住动弹不得,只好努力压下想要颤抖的肩头和嗓音,聚拢神思,长睫一动。
“我、我不是心虚我只是,在难过”
裴弗舟眉心一蹙,这话教他意外,眸子微虚,轻呵了一声。
“你在说什么?”
江妩几乎是全力在克制着,装作平静地回望过去。
“我说,我不是心虚。我只是很难过你成了这副样子。”
裴弗舟没有说话。
江妩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他跟前,寒凉的风一吹,眼睛竟不知怎么就红了。
“其实听闻你落水出事之后,我十分担忧本想去探望,可我自知之明,你那裴府高门大户,我不过寄住东都的外乡客,家道中落,只是寻常之户怎么敢若贸然前去?”
她说着,悄悄向上扫了一眼,见他似是若有所思,心中微定,于是再添了一把火。
“从前见你时,你待我都是极为温和的,从不口出冷言。那日夜禁,偶遇你执夜,我本是心宽的,谁知见你时,你却已然与昔日不同,判若两人,我这才发觉不对”
“啊,还有这个这个是你还的吧。”
江妩自裙折下拿出一物,递给他瞧,裴弗舟眸色一沉,正是那个不太好看香囊。
江妩指给他看,心惊胆战地开始扯谎,“这香囊是我自己绣的最好的一个。我女红不好,总被笑话。你从前见过的,还曾说无妨,说自作之物,才最为珍贵。我十分感激你,若非你这般说过,怎会知道我珍视之物?当日又为何特意送回来?”
裴弗舟脸色微变。
“我其实早就发现你与从前不同,一直想得机会问你是否有大碍,可知你自尊之心,最不喜被人瞧出病弱,遂放弃。今日听你坦言失忆,我总算明白怎么回事。虽然知道了缘由,多少有些解惑之感。可见昔日友人性情大变,心里是十分难受的。”
裴弗舟额角乱跳,心乱如麻,这么说,是他自始至终都错了?
一时烦扰,胸中一口懊恼,沉眸须臾,忽然抬手把她下颚捏起,迫她和自己对视。
他冷哼一声,视线直逼她眼底,分明已经动摇起来,却依然故作冷厉地唬起她,“哼。你见我如今失忆,就敢胡说八道?我乃堂堂金吾卫右统,掌管六街还忙不过来,怎么会留意你?”
裴弗舟乱了阵脚,江妩倒松了大半口气,于是冲他眨眨眼,并不回避他的眼神,“你看看你。我方才说什么了?你从前何曾这般语气对我?你这样子,我怎么敢和从前一样去同你说话,能不躲吗?”
裴弗舟喉头微动,一时哑口无言。
她轻轻叹气,隔着帕子将他手臂温和地按了下去,而后下巴的力道一松,摇了摇头。
“你这人一向如此你年少头角峥嵘,已然身居高位,又是护卫东都和天子的位子,因此处处都是谨慎的。和世子不同,你很少与人结交,怕的就是引圣人猜忌。其实,除了世子,你好像也没什么其他挚友”
裴弗舟一下子被说中了心事,不禁心头一跳,嗤鼻不已。
“哼,不需要。”
“所以说啊,你当日同我一见如故,你才觉得十分难得呢。更何况,我无太高的家世,自然是没什么顾虑的。东都世家贵胄云集,可我出身一般,家父也不过舒州小官。我本自惭形秽,你初见那日还特意跟我说,教我不要自贬身份,东都机会多,试一试碰碰运气,总会好的。”
裴弗舟听得有些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