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缩了缩,说完这一席话,她已经手指紧张得勾缠一起。
可刀锋一旦开刃,岂有收回的道理?
她知道裴弗舟已经开始听进去了,便不能再退。
抬眸瞅了一眼他,见一双眉目依然淡漠柔和,于是稍稍大胆了些。
“所以说是相谈甚欢”
她索性抬起眉眼,直直地看向他,“其实,我初来东都时就听闻你的事迹,以为你是个冷然不多言之人,所以当日亦是惊讶。”
“然后?”
“然后、然后”她略略思忖,终于鼓足勇气,小声说了一句,“然后你说,你我一见如故,执意要结为”
裴弗舟不由皱眉,“结为什么?”
“友人。”
“”
“原来你忘了啊,我们分明是很好的朋友。”
说完这句话,江妩见裴弗舟并未说什么,心中一松,忽而牵起温然笑意,仰起明眸。
“我就说呢,见你怎么最近怪怪的。你当日还说,以后在洛阳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找你帮忙。”
“所以,你我情谊深挚。”裴弗舟眸色微沉,语调里压抑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冷意。
江妩连忙摆摆手,“啊不是,没有那么的不过,你确实说,会为我两肋插刀。”
“这样?”
“是呢”
裴弗舟望着她映着潋滟秋光的杏目,很奇怪,分明撒谎的人为什么还可以这般眸光纯然。
不禁牵唇轻嘲,忽而觉出几分烦闷和无奈。
他千算万算,实在是没想到,江妩居然把他当傻子。
其实方才他多多少少已观察出江妩的反应,见她得知事情震惊过后,仍然是有些生疏的,似是并无他想的那般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亲近。
重生回来,脑中寰宇皆是她一人,其中牵连,必定不是一二句可以此时言明。起初他不禁有些懊恼,素日里他巡游六街,井井有条,可如今是他心急了,不该问得这么快
仔细想想,此时,他同江妩相识,不过寥寥数月。或许许多事情,都未曾发生。而他们二人,未免还并不十分的熟悉。
谁想,江妩竟然有胆子当着他的面信口雌黄。
“你不觉得有点过分吗?江姑娘。”
“嗯啊?”
裴弗舟往前微屈着上半身,俯视着逼近过去,一双利落眉眼锁定她。
“江姑娘,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26. 中】
话落,见江妩被他这般一乍问,那笑容果然不由自主僵在脸上。
“你、你怎么这么说。”
裴弗舟生平最厌旁人诓他。
与其说厌,不如说,不喜被直白地当成傻子的感觉。
良久,他终于轻嗤一声,还是打算让她清楚一点,他只是失忆,不是变成了痴傻。
裴弗舟冷哼一声,“若真如你所说,为何先前你见了我就躲。”
“你那日在苏弈车辇中,与我一见,并无相熟,相反,你分明是在怕。”
“如果你我真是友人,你又怎会如此行径,处处破绽。”
风吹得疾了些。
裴弗舟垂眸深视,审问人的时候语调冷淡利落,自有一种难以招架的威严。
江妩站在芦花飞絮之中脸色苍白,紧紧抿了唇,不发一言。
裴弗舟视线在她脸上划过一圈,见她全身紧绷着,呼吸凝凝,方才那温然的笑意如今不留余温,只如一只被惊了的雀鸟,垂头丧气,瑟瑟团团。
他懊恼,剑眉微抬,迫她开口。
“怎么不说话。”
江妩抿抿唇,自然是想辩驳,然欲言又止,唇边一颤抖,只好默然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