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摔桌子打板凳地数落起来:“人家都搁不下,你搁得下。跑跑,朝死地跑,媳妇呢?我孙子呢?眼看快四十的人了,让个温存罐彻底把日子搅塌火了,是先人祖坟头让狼刨了!”
着骂着还哭起来。
他爹就给他挥手,让快走。他就走了。
临离开村子时,他去看了一下花如屏。主要是想打听一下情况,好分析老温会去哪里。
花如屏果然住在一个绿色军帐中。这一溜军帐倒是让孩子们玩得十分开心。但居家过日子,就不免显得捉襟见肘。
尽管如此,花如屏一回来就让压面生意开张了。他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花家的帐篷。见她时,脸上还抹了几坨面粉。她急忙用围裙擦着,但越擦沾上面粉的面积越大,有些像花脸猫。他忍不住想笑,这个女人怎么着都是好看的。
自那次解救她后,花如屏再见他,就自然有了一种害羞感。她让他进帐篷里坐,他说不了。她就说:“存罐临跑时,悄悄让我告诉你,老地方见。还让把他的二胡捎上。”
安北斗有点哭笑不得。他还真成了温如风一伙的,连“接头地点”都有了。
她把二胡也早收拾好了,并且还准备了些日用品和油渣馍,一并交给了他。
安北斗苦笑一声,就上路了。
82 行星与卫星
温如风那天在饺子馆与安北斗闹翻后,其实就已明白了安北斗的意思。安存镰,“八格牙路”,狡猾狡猾的!只是这次他非让丈人爹先说话不可。花存根为他“常年在外收脚板印(意指临死前出门收魂)”,可是恨之入骨的。这次他的一条“根”没了,只配了一副铝合金拐子,另外安了条几千元的假腿,就算打发了。还说没要他在集体道场上挖茅厕的赔偿费,已是高抬贵手。他知道花存根已气得好些夜都没困着觉了。一条腿的赔偿开价是五万,其实两万就认了。前几年村里出门挖煤塌死的,也才五六万元安置费。可孙铁锤偏说,除非他花存根已到阎王那儿报到了,可以考虑加点烧纸钱。花存根就气得吐血了。
温如风一直是不太喜欢丈人爹的,背后叫他老花。老花觉得自家女儿长得有姿色,就说鲜花插到牛粪上了。早先温家日子好时,老花也很是待见这个女婿的,逢人就夸:“存罐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日夜都在朝回挖抓呢!”自他“贼打官司场场输”起,老花的眼睛,就由弥勒佛状,逐渐变成了兔子和夜晚都发光的猫头鹰形。这次出事,尤其是孙铁锤被抓走,他温如风是既庆幸也失落,可能从此冤无头、债无主,一切都桶掉底、盆散箍,该自认倒霉了。但毕竟是把恶人收了监。可不久,又说放出来了。他也是既失落又庆幸,自已的大树、房子、日子、面子,总算又有讨要的主了。虽然很难,可总觉得暗夜里是又显出一道亮光来。好在这次受害的人多,并且他家毕竟没人送命,觉得就不必再承这个头了,等着有人闹起来,自已添把柴火就是。谁知都是嘴硬尻子松的主,竟然把脖子洗得白白的,生怕伸得不够长地放到砧板上,等着人家去剁了。眼看三下五除二都从医院回去了,他就失落得跟老花一样睡不着。不过他是不愿让人看出来而已。其实他早都想出发了,可一直忍着。直到发现安北斗也盼他走。加上老花在安北斗从饺子馆离开后,直对花如屏她娘发脾气,其实是在给他亮耳朵:都这样臭屎无用,就让人家把我这条好腿也锯了算了,弄成半个肉桩蹦跶着你们脸上也光彩!锯,现在就回去让那个矮子院长锯了,你们一人扛一条回去,戳到他孙铁锤家两个门墩石上,让一村人拿尻子笑去!他觉得这下条件是成熟了,就把手一挥:走,既然有种,咱朝高门楼子上走!他们就一溜五个,间距一米左右,高低错落着跪到县委门口,把进出车辆都挡住了。老花还将那半个空裤管捋起来,露出那截很是瘆人的肉锤,加以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