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全镇上下都是一样的认识,让他一人维护“点亮”,自是越点越暗。“观灯步道”上的排排路灯,由于经费问题,晚上也不再开启,星空就依然显露出来。这在他心里,自是偷着乐的事。每到晴空万里的夜晚,他就又可以背着家伙上山去了。有人就给蓝镇长打小报告说:“这货巴不得电池板让人偷光偷尽呢。偷光偷尽了责任还是你镇长的。”
而蓝镇长认为,你安北斗既然是旅游办副主任,那甘蔗酒也是旅游产业。“点亮工程”你没守住不说(责任很明确,南归雁和县上你自已交代去),但也不能清闲得上山看星星吧?他就又让安北斗包村抓甘蔗酒。而包的仍是北斗村。
孙铁锤倒也抓着家家吊酒的事。并且全村“毁产种甘蔗”比谁都下手早,种的户数多,占的面积也大。可当家家把酒吊出来时才发现,“比卖马尿都难!”这是北斗村人说的,最后竟成了一镇人的口头禅。为这事,蓝镇长甚至多次跑到县级机关亲自搞推销。可销路很是不畅。机关接待,已经不是甘蔗酒可以打发的了。不上最贵的,也得上有点名气的牌子酒吧。而民间喝酒的档次也在提高,喜欢甘蔗酒的年代早过去了。即使有人要,一家灌几十斤撑死。一镇人口,每家都吊了两千斤往上,拉到哪里都是累赘。一扎一堆的坛坛罐罐、老老少少,甚至成为北斗镇的象征性符号了。何况周边乡镇还有赶热闹,以为北斗镇人是得到了啥秘籍,也学着毁了麦田种了甘蔗的。酒业一时泛滥成灾了。本来镇上是想烧一种土壶,打上统一商标的。可商量来商量去,不仅嫌成本高,而且还相互不服,害怕不好的酒害了好的,最后只好让八仙过海了。面对拉来背去的瓮缸、木桶、塑料壶、玻璃瓶瓶,还有铝鳖子、铜耳锅、铁炖罐,你只能觉得山民确实充满了智慧,有的连煮猪食的大铁锅都系了草绳,盖了锅盖,拉出来卖酒了。还有把大树裁成几截,端直掏空心,灌满酒,梁柱一样一排排立棱在那里的。往往是满荡荡拉出来,又满荡荡扛回去。变得不满的,要么是不小心洒了,渗漏了,要么就是自家喝了。并且一路都在埋怨,恨不得唾到镇政府大门上。急得蓝镇长把脑门拍得山响,在会上下了死命令:“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酒推销出去。包村包户,推不出去的,自已买回去喝!安主任(注意,这次蓝镇长把副字去了),你既然是县委组织部任命的北斗镇旅游办主任,该是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你跟南归雁是同学,我就不信他能不帮你。‘点亮工程’队一上几千人,能不喝酒?加班加点不需要解乏?‘点亮办’不需要接待人?你必须带头推销十万斤出去。推不出去,旅游办主任这差事……(本来他是想说一句狠话的,但想了想,还是有所婉转)你就看着办吧!”
安北斗都想当着众人面,给他纠正一下:“我是副的,主任是你亲自兼着。”但想了想还是没说。毕竟情势危急,一些老百姓在到处撇火:“他镇上再不想办法,我们就把酒倒到镇政府门口,点一把火烧了去
!”
他包的北斗村情势更加危急。除了温如风,几乎家家都是三五千斤的存量。卖不出酒,搞不好明年还得闹春荒。他家就带头吊了三千斤。他爹齁病那么严重,稍干点活儿,喉管里就像拉风箱一样乱响。可在支持村上和镇上的决定时,却从来没打过折扣:“谁让咱是公家人的家属呢?做啥事不都得朝人前走。”可这次酒卖不出去,他爹也着了大急慌,齁噜得说一句话得歇几口气。孙铁锤把他这个包村蹲点干部,过去从来就没当回事,但这次也做了“挡箭牌”。左一个安主任,右一个安钦差的,叫得他心里越发烦乱不堪。他也的确连夜上县找了几次南归雁。南也帮了不少忙,但最终只推销了七八千斤。就这还是以他政府办副主任的身份,硬给几家机关食堂压下去的。进山搞“点亮工程”是有几千人,但都有严格规定,决不许在山上喝酒、抽烟,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