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6)

这天晚上,他心烦意乱地在房里拉了一阵《赛马》,既不热烈,也难奔放,刚拉一会儿,就拉下不去了。曲子本来就难,所有快弓部分,他都只学了“半米儿”。家里有个收录机,他常常是对着“匣子”练习的。花如屏喜欢他没事了摸摸二胡,最害怕他像村里其他人一样,动不动就聚到一起“耍钱”。都知道他家挣了几个,就踅摸着拉他上场子。她不喜欢的事,他是绝对不干的。再加上,他也知道村里那些货色,见赌就会有人下黑手。尤其是孙铁锤,都说就没见输过。他偶尔有点空闲,觉得摸几下二胡挺受活,关键是也不想跟村里人多来往。人家跟他来往,也都顾及着孙铁锤的脸色。不来往就不来往,他有老婆娃、磨坊、承包地、二胡就够了。那时花如屏看上他,也与他拉《二泉映月》有关。有人说他像在“杀鸡”,有人说他是驴蛋被夹住了,可花如屏偏爱听。她多次说,听人家收音机里《赛马》拉得多好!他就铆上劲地练。那可不是一支随便能拉下来的曲子,都几年了,能顺溜拉过关的还不到三分之一。他老想拉,就是没时间。出远门背上,既能岔心慌,一拉响,也能像快马一样回到老鳖滩。谁知刚拉一会儿,隔壁就有人敲门:“哎,伙计,能不能把人的命饶了?这可是首都,制造噪声是违法的。”他就只好给二胡筒子里塞上毛巾,悄悄地拉。

他一边练着快弓一边想,明天如何才能弄出响动来。脑子还没理出头绪呢,就又有人敲门了。他以为还是让他别弄噪声的,急忙把二胡放下了。可门照敲。开始还客气,越敲越急促。四个铺位的房间,平常都是客满为患,这次就住了他一人。一声紧似一声的敲门声,还整得他挺心慌的。开始他死不搭腔,后来看实在不行,是房东来叫,他才把门打开的。门一开,冲进来几个人,直让他掏身份证。他颤颤巍巍地把身份证让人家一看,一个操着醋溜普通话的说:“奏(就)是他。跟我们走一趟。”他死抓住床沿不放,那人倒是客气:“没人把你咋,就是不能住在这里。麻利收拾行李走!”他还是不动。房东说:“放心吧,没事儿,你不就是来告状的吗?他们是政府,有冤就给他们诉去!不怪我不让你住,嘛时候啊!”房东还没说完,就有人帮着他提起了蛇皮袋子和人造革拉锁包。还有人拿起了二胡,问是不是他的,他点了点头。醋溜普通话说:“你倒是快活,把我们没害死!”然后,就把他拉上了一辆小车。

他斗胆喊了一句:“我有冤枉!”

醋溜普通话说:“等你们县上把你领回去再喊。额们有额们的工作。”

“我不回,我就要在京城告!”

就再没人理他了。看上去他们也很疲惫。说话间,醋溜普通话竟然睡着了。

这天晚上,他是在一个聚集了十几人的大房子里蜷缩了一夜。

第二天安北斗就来了。

不知咋的,他见了安北斗还很亲切。但又觉得悲哀。白跑一趟,啥都没干成,又落到了他手里。连天安门都没逛成,觉得挺冤的。

安北斗见他,第一句话竟是:“我就知道你来了。”

这话把他激恼了:“原来是你下的黑手?你打的黑枪?”

安北斗说:“我有病呢。”就再懒得跟他说话了。

安北斗这次来,长枪短炮一样都没背,反倒显得有些不像他了。他就问:“你那打月亮的烂炮呢?”

“闭上你的嘴!”安北斗好像很烦躁。

52 再造银河系

安北斗从京城把温如风领回北斗村后,一再给他和花如屏交代,不要再出门了。毁坏他家庄稼的事,一定会有说法的。然后,他就找到蓝镇长,讲了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的利害。蓝一方开始以为温如风事件与他关系不大,谁知层层电话下来,几乎都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事,也就很是重视起来。前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