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7)

我要说的是,北斗七星山,我独占了一个勺把,地盘足够展翅翱翔。食品也曾经丰富得朱门酒肉臭。那些盘桓在其他六座山上的同类(每座山上都居住着几十口子),都特别艳羡着我的“独户别院”,也有“参与开发”的各类磋商,都遭到我不容置喙的严词拒绝。我习惯于独自用餐,喜欢欣赏被我攫住咽喉的动物最后的哀嚎、惨叫和蹬腿表演。尤其喜欢独自安寝、思考一些大问题。总之,是独自享用着这个山头上的一切吧。哪怕多余的田鼠腐烂、雀鸟老死病故、昆虫一再蝶变作茧,也不许同类来享用一星半点。谁让我是金色的高贵品种,就连爱情,也是不大喜欢把谁娶进门来,让它成为永久新娘,从而破坏我独享宁静的。南宋有个名气不大的词人朱淑真写过一阕《减字木兰花》,开头就是:“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更像是在总括我的生命行止。人类以为猫头鹰是一夫一妻制的典范,那是大致情况,我属例外。需要的时候,我会到附近六座山上走走看看,遇见心仪者,就献上一只勺把山上的田鼠,以求美满的瞬间联欢。据说也留下了不少杂色品种,就由它们养着去吧!我只会像父亲一样,在适当的时候,挑选出一只别的动物议论纷纷的金毛品种,领来接续继承权而已。现在竟然在一夜之间,那“至于万世、传之无穷”的祖训,崩毁于一旦了。据说其他六座山上的同类早已撤离了,而我还在做最后的坚守,以保持仓皇辞庙时不同于它们的那点淡定与尊严。

让我十分不理解人类的是,怎么就那么喜欢热闹,以致晚上都要点亮。他们不是喜欢标榜孤独吗?什么百年孤独、千年孤独,好像孤独就是一种生命高级状态。可惜的是,他们连一刻也享受不了像我这样真爱真懂孤独的孤独者的孤独。他们没事就爱朝一块儿凑,生怕冷落得活不下去。动不动就要沟通,要寻求理解,甚至和解。终是活得猥琐而不自信的表现。尤其是连黑夜也不放过,要折腾,要狂欢,要娱乐至死。不像我在白天就会休息。他们自然也应该在黑夜中安眠一下。我见过他们睡觉的模样,那就跟死了一般。金钱、美女、美食、房子、级别、职称、荣誉都不要了,天下也跟着很是太平了。可他们一旦醒来,立即就会想到墙缝里偷偷塞着的那卷钱或什么金货;以及迫不及待要喂进嘴里的动物残骸;尤其是哪怕死也要先搂住再说的某种情欲烈焰的火山爆发。关键是他们的相互残害,只有死了才了了。一旦醒转来,害人之心便立马毒如蛇蝎般地膨胀起来。总之,我对他们自诩为地球上的高级生命,保留着还有很大提升空间的意见。

生命是什么,是运动,是呼吸,是反应,是生长,是繁殖,是吸收营养,也是不断排泄的过程。追本溯源,所有生命都有共同的进化根源,并且在基因层面相互关联。这是谁说的我忘了,我不喜欢考据,也不需要在c刊上发表论文,光注释就一长串。也许我们最早就是一条鱼,而后来有的站立行走,有的展翅高飞了。但从本质上讲,所有生命关系都是相互依存的。可人类偏要认为他们是高级生命体,有主宰和把其他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对权力。比如“点亮工程”,就把我们逼得彻底失去了家园。他跟我们谁打招呼了?口头上喊叫要保护动物,实际又在以我们的牺牲换取他们的幸福与享乐。生了怪病,只要怀疑上某个病毒来自我们中的某个成员,立即就会予以无情捕杀。作为动物界的智者,我真是感到无助加无奈。他们见不得我发声,我偏想在他们狂悖至极时给以决绝呐喊。

我知道他们不喜欢“夜猫子的叫声”。人间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足见他们对说出事物真相的动物有多痛恨。传说有一只白鸦因为告诉主人,说他老婆偷情,而主人一气之下宰了老婆,却又念着老婆的好,就把仇恨记在说出真相的白鸦身上,从而把它的白毛扒光,烟熏火燎成了一只乌鸦。从这个教训看,管住自已的舌头何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