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3)

花如屏接了香肠,拉过凳子让他坐,他才坐下。

“老同学啊!”

“也经当不起!你是政府干部,我是个烂推钢磨、压面的,你就叫我温如风吧。”他把两尺多长的切面刀,铡在风干的长面条上,弄得满案子咔咔嚓嚓直响。那刀刃在灯光下显得亮晃晃的,锋利、寒凉。

花如屏给安北斗泡了茶端来,问:“你家团年饭都吃了?”

“还没呢。”

温如风说:“那你还不回去陪爹娘吃团年饭,朝这里跑啥。”

“你们不是也还没吃嘛!”

“我们是啥家儿,能跟你们干部比?年这玩意儿,都是舔肥尻子咬瘦

的货,哪儿红火朝哪儿钻。我们就是熬日头的,还有年!”

“看你说的这些话,像不像个老同学。”

“自你考上大学,我们就两清了。”

“如风,我安北斗是哪儿把你得罪了,连同学关系都两清了?”

“我知道你们是怕我再出去告状,让镇上难看,才又是行礼,又是拜年的。实话跟你说,北斗,安干事,我啥都不要,就要把打我的人揪出来。还有那半棵树,不能让孙铁锤独吞了。树当年没用的时候,年年都是我喷药,树心都快让虫吃完了。这阵儿值钱了,他夜半三更偷着卖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怪事?还下黑手把人往死里打!村上是他孙铁锤说了算,那派出所、镇上呢?也都是孙铁锤当家?何首魁、南归雁都是干啥吃的?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你信不,他县委王书记这次要是不给我把事弄清白,我就连他一起告。光脚不怕穿鞋的,咱走着瞧!”

面对温如风如此凌厉、决绝的态度,安北斗有些暗暗吃紧。草泽明老师之所以要给他起名温如风,就是因为他那阵儿蔫不处处的,温顺如春风。而今夜的温如风,简直是料峭如铡面刀了。

外面的鞭炮和铳子又响了。儿子温顺丰从耳房直蹦跳着出去看去了。

花如屏说:“孙铁锤家是咋了,年三十晚上就放这么多铳子,那明早出天星,还不知要咋放哩。”

“哈

货,看他能活到大年初一早上!”说完,温如风把那铡面刀在案子上狠狠砍了一刀,刀尖端直扎进了椴木板,整个刀身都竖了起来。刀口寒光闪闪,刀背厚如火钳,无论用刀口还是刀背,都能让承受方无法安生到大年初一早上。

安北斗内心更加不安起来。他觉得问题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许多。从温如风准备要告县委王书记的口气看,好像年关问题不大;可从他砍铡面刀的凶劲儿和那句狠话中,又分明潜藏着当夜就可能出现的某种危机。他只能悄悄安顿花如屏,让她警觉些,干这莽撞事何苦呢?老婆娃娃都不要了?花如屏说没事,他就是说气话,真有那胆,树也不会让人偷了;人也不会黑更半夜被打成那样。不过她把话锋一转又说:“这些事要是解决不好,我就不敢保证了。兔子急了都乱咬呢,何况人。他孙铁锤把树偷卖了,把人打成这样,过个烂年,还嚣张得放铳子,要是把存罐惹急眼了,也不定会闹出啥事来呢。”

“千万不敢哪,花嫂,你可得把存罐哥看紧了,弄出乱子来,家可就塌火了!”

花如屏还是话里有话地说:“那就看你们政府的本事了,我可管不住。存罐这人你知道,一辈子没惹过谁,跟个蔫萝卜一样,这回实在是被欺负得转不过脸了,他们下手多狠哪!”

“知道,嫂子,我心里有数。你这几天可一定要把人看紧了。听不得铳子声,把门窗关严些就是了。”

从温家出来,安北斗习惯地看了一下天空。山里的夜空永远都是那么繁星密布,望一下,都觉得是一种眼福。不过今晚被鞭炮放得有点乌烟瘴气。尤其是孙铁锤家,炸得就没停,这家伙是咋了?他想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