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霸道抢了朝暮阁最华贵的马车。
车帘遮住穿透阴云的浅薄天光,仿佛狭小空间能给人更紧密的依托感。
宁扶疏双手交叠搭在大腿上,脑袋深深埋在手臂里。原主的情绪竟然悉数倾注在了她身上,是她万没想到的。
牵扯着心脉肺腑与血液骨髓的痛苦无比真实,宁扶疏趴了良晌复又良晌,往日里的骄矜仪态似山洪坍塌。
顾钦辞眼睁睁望着她低下高昂头颅,垮了肩膀,胡乱拆去发顶各式珠翠金钗随手丢到地上,抛去尊贵长公主这层束缚身份,任由乌黑如墨的长发凌乱披散,垂落满身狼狈难堪。
一瞬间,心痛与怒火揉成一团,憋满胸腔似乎随时都会爆炸,就连提刀挽弓冲进皇宫大内,冲进金銮大殿砍死宁常雁的冲动都有了。
“顾钦辞……”宁扶疏忽然缓缓抬起头。
男人迅速敛睫眨眼,隐藏好充斥眼底的阴翳和暴戾,温声道:“臣在。”
“我能抱一抱你吗?”他听见宁扶疏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脆弱,如晶莹琉璃一碰就会碎。
“只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顾钦辞深呼吸,单膝跪地蹲到她面前,用力揽过宁扶疏的肩膀,哑声一笑:“殿下说的什么傻话……”
“臣是殿下的人,您想抱多久,都可以。”
◉ 49、谢礼(双更)
人的骨子里总或多或少藏着些矫情。
孤身一人时, 哪怕再苦再难的事,只要咬咬牙就撑过去了。可当身边有个照顾你的人陪着,丁点儿小委屈也变得难以忍受。
依理说,顾钦辞的性情跟会关心照顾人沾不上多少边儿。神奇的是, 不知从何时开始, 每当这个昂藏七尺、神采英拔的人在自己身旁, 宁扶疏便无端觉得心安踏实。
不由自主的,她手臂缠住顾钦辞腰身,额头抵在他结实胸膛,竟啜泣掉起眼泪:“顾钦辞, 我感觉好累……”
边关大男人从没见过姑娘家梨花带雨,一时难免手足无措。但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催着顾钦辞搂住宁扶疏窄瘦后背,骨节分明的十指穿插过她的秀发, 动作轻柔地梳着。
耐心哄道:“臣在, 臣在……”
宁扶疏蓦地抱他更紧。
怀里人哭起来不张扬,一点声音都没有, 唯独肩膀耸动着, 泪珠子一串接连一串地滚过面颊。像鲛人默默无声泣落珍珠,却比大吵大闹更显可怜。
如若顾钦辞今日没有陪她来朝暮阁, 也许她会独自躲在僻静角落里,兀自潸然泪下,再兀自抹干眼泪,将拭泪的帕子丢弃,绾发簪好珠钗。
俯仰之间, 掩藏一切啜泣痕迹, 又是外人面前无坚不摧的朝歌长公主。
而示弱, 是她深埋的不为人知。
那一滴滴泪,是病中身体的虚弱,是数月来费心朝政的艰辛,是对宁常雁的心寒失望,是原本坚定不移世界观的轰然崩塌,还有不断涌入脑海的幼时记忆,承受着原主剜心挠肝的痛苦折磨……
太多太满的复杂情绪纷乱,声势浩大地讨伐起来,眼泪越流越汹涌,停都停不下来。横流涕泗弄花了妆容,混着口脂毫不客气擦在玄色肃然的衣料上。
顾钦辞也不嫌弃,只在她哭声渐小后玩笑说:“殿下将臣弄得这样湿,臣还怎么出去见人?”
话音落,并未得到回应。马车内除却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静悄悄的。
顾钦辞动了动跪久的膝盖站起身,将宁扶疏扶着坐好。果不其然,大花猫哭累了,睡着了。
宁扶疏这一觉,又是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期间,顾钦辞每看一眼她那两撇细长罥烟眉拧向眉心,仄出三两道浅浅皱痕,不知梦见什么惹她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