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应是,幸姐则哇地一声哭起来,伸出手掌给她看,掌心上摊着三颗带血的牙齿:“娘,娘,我掉了好多牙。”

绍桢哭笑不得,连方才的紧张都消失不见了,找出水囊给她漱口,边拍边哄:“不怕不怕,以后还会再长的啊。”

幸姐好半天才减小哭声,太子又出现了,掀开车帘,望着里头便是一愣,道:“幸姐受伤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幸姐复又哇哇大哭,将那三颗牙齿给他看:“爹,我的牙齿……流了好多血……”

太子又接着安抚,幸姐被哄够了才抽抽搭搭止了哭,绍桢看着太子沾了血迹的白金二色织锦遍地袍服,问道:“前面有刺客?”

太子颔首:“冀王派来的。”深深看了她一眼。

绍桢移开视线。她先引出来的事,暗害太子未遂,冀王得而复失,冒险刺杀,他反而在前头吸引注意,让她和幸姐在后头躲避……

唉。

……

过了淮安进徐州,太子忽然下令弃车登船,转水路进京。

马车驶到了徐州码头,绍桢才知道这个决定,愣了愣问他:“我没和你说过幸姐晕船吗?”

太子倒不看作是什么大事,吩咐下属的间隙回答她:“船开得平稳,也有郎中随行,不会有事的。”

绍桢心里起火,幸姐身体才养好一些,坐船不是故意折腾她吗?何苦要让小孩子受累。

太子注意到她的脸色,摆手让人退下,同她解释:“皇上龙体有恙,我必须尽快回京。离宫时日太久了,皇上虽然收到我的亲笔信,架不住朝廷宗藩见不到我人影,妄加揣测,动荡朝局。若是平日,我就任你安排了。”又握了握她的手。

绍桢憋闷不已,若说要她带着幸姐另外坐车,也是白费口舌,怏怏地嗯了一声。

江面上停泊着两艘五桅红漆大帆船。

幸姐倒是欢快,已经忘了之前坐船那两日的不舒服,牵着娘亲的手噔噔踩着红漆船梯,上了船后望着码头上乌压压跪了一大片的人群:“他们是谁?”

绍桢眯眼望着官员们的袍服补子:“应该是徐州府衙的大小官员。”

幸姐不感兴趣,看她爹还有些时候上船,拉着她娘进船舱玩。

船很大,分了两层,绍桢让幸姐住在第一层正中的舱房,这里是船身摇晃最轻微的位置,又将所有大夫叫来问话。治晕船的药材倒是很充足,还有许多药丸子,她稍稍安心。

几日精心照顾下来,幸姐晕船的症候很轻。

从徐州登船,日行千里,路经济宁、聊城、临清、德州、沧州、天津,最后到达通州。

到德州时,太子的腿将养得半好,彻底不用轮椅,绍桢多半夜里都睡不够,只能白天补眠,日上三竿才能起身。

水路远非陆路可比,从济宁南下,走了将近两个月才到淮安,如今从徐州北上,过山东仅花费十余日,中秋前一天已经过了天津。

中秋毕竟是很重要的节日,就算在旅途中,船上仍是热闹了一番,晚膳整治一桌宴席,绍桢被迫喝下好几杯酒,晕晕乎乎地又是被折腾到几乎天亮,醒来时已经过午时了。

太子等着她用午膳,坐在桌旁看奏报。

宿醉十分难受,喝了醒酒汤也无济于事,绍桢揉着额头,左右看看也没见着幸姐,问他:“你女儿呢?”

太子一笑:“和丫鬟玩去了。”放下奏报,盛了一碗党参乌鸡汤递给她:“用膳。”

绍桢喝了一口,有点甜腥气,滋味怪怪的,只喝了半碗,就着鸡髓笋和风腌果子狸吃了碗红稻米饭。

不一时,丫头收拾了碗筷退下,白郎中进了舱房,跪下请安。

绍桢还以为是给太子看的,听见他的吩咐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