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想见我。”
低沉的嗓音融着清冷月华,转瞬碎在夜色当中。
秋千架上的云棠坐着看了会儿烟火后,起?身回了寝殿。
她径直走到多宝架边,取下其?中一个紫檀木宝盒,慢吞吞走到书案边。
打开厚重的盒盖,里?头是一副已经裱好的字,还有一只丑丑的香囊。
她没有翻开那卷字,手一松,落入旁边的火盆里?,火舌蓬勃,不过转瞬就烧成?灰烬。
香囊里?沉甸甸,她将那紅豆骰子倒了出?来。
看了眼?自?己曾经的拙作?,亦将那香囊扔进了火盆当中。
最后只剩下手心里?的这颗玲珑骰子,轻轻一抛,落在书案上,是个“四”。
还怪应景的,她在圈椅里?坐了一会儿,双眸无光地打量着寝殿,最后落到腿边的火盆,又看向那颗骰子。
抄起?一旁的镇纸,“啪”地一声,用力全力狠狠砸下,骰子四分五裂,那鸽血红雕就的红豆碎的好像一抹血迹。
在这碎裂的瞬间,她松了一口气。
在云棠每一个睁眼?到天明的夜晚里?,李蹊亦是夜不安枕,他一遍遍反思己过,试图为?眼?前的死局寻求一点?点?生机。
徐内侍跟太?医院要了一些安神汤药,每日入寝时分端过去。
“陛下,娘娘方才差人来说,想去一趟大相?国寺。”徐内侍请示道。
李蹊眉间一挑,欣然应允。
从前他便应允过,等风雪初歇,便带她去。
出?门那日,雪霁天明,微冷的风带着初春的暖阳,微微吹动云棠身上那件海棠色织锦披风。
李蹊看着那件披风,有几分眼?熟,心中冒起?不舒服的滋味。
到山脚时,云棠抬头仰望伫立在山顶的寺庙,如记忆里?般,丛林环绕、庄严肃穆、高耸入云。
前任国师已成?往事,新国师号曰圆执,立于山门等着两位贵人到访。
云棠瞧着国师,怪好笑?的,“国师,有执念怎么还能是圆呢。”
国师手里?转着硕大浑圆的珠子,笑?着回应,“我执是圆,我放亦是圆,又执又放才是缺。”
云棠觉得他在骂自?己,骂得她还无言反驳,于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李蹊站在一侧,难得看到她这般灵动,又看向她发髻上簪的那只海棠金钗。
云棠好似回到了从前,会跟人打趣,会跟人生气,一颦一笑?间好像所?有过往是非都已烟消云散。
他长久以来沉重的心,泛起?一点?轻松。
两人一道上香后,云棠提出?要去后山看看,瞧瞧那棵姻缘樹,是否如她梦里?那般。
又过一个冬,参天古樹的枯褐色枝干,遒劲瘦长地伸向凛冽的天空,枝干上没有从前密密麻麻飘扬的红绸带,只剩下一条,孤零零地在风中飘荡。
云棠将孩子放到李蹊的怀里?,瞧着那圆滚滚的大眼?睛,她笑?着点?了点?那胖嘟嘟的脸颊。
“他长得怎么和我这么像?”
李蹊垂眸看着身前的妻儿,咂摸着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没等他琢磨个九曲十八弯,就听云棠又道。
“长得像就算了,性情可别跟我像。”
李蹊长眉皱起?,不喜这言语。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等我。”云棠转身走去古樹边,踮起?脚尖去看那红绸上的字。
那古树长于高耸悬崖边上,她这副样子看得李蹊心惊肉跳。
他将孩子交给侍女,刚往古树那走了几步。
“站住。”
李蹊脚下一滞,强压着心中那股不断上涌的不安,问道。
“要